昨日送走陪伴多日的堂嫂,远远的还没到西客站,就见天桥上已是密密森森,川流不息。嵌身其中,浮沉于里外无数层的人海之间,各种浊气声浪顿时将我掀翻到学生时代。环顾四周,漂泊民工,拥抱情侣,焦灼中年,懵懂少儿,大都面露呆滞之色,穿行游走其中的,又有不少低着嗓门问要不要送上车或者运行李的熟悉人物。警察叔叔以无奈而威严的姿态站在庞大的人流旁,对着卑微而狼狈的众生,时而高声呵斥,时而柔声抚慰,仿佛为中国的某种实际状态作着最生动的注解。
堂嫂给家里的孩子们老人们带了不少零碎东西,大包小包加起来有五个,等两人辗转厮杀送上车去,已是人仰马翻。放好了东西,我们不敢多话,相互拥抱,洒泪而别。
挤出车站,我想从小摊上买包餐巾纸。摊主看看我,突然说:两块!我咒骂一声,掉头就走。摊主赶紧说:一块!我转回去付钱拿东西,走出两步,回头对摊主大声喊道:其实我根本不需要这个!摊主也生气地喊:不要就别买呀!我大笑,擦泪而去。
从车站回来,沐浴更衣,和几个朋友去吃饭。出门时想起要送他们一点什么,就拿了一个装钱包的小蓝布包,两个小台历,两个塑料袋,一边走路,一边开始忙着发短信,同时另一个手收拾整理这些包,把塑料袋从小包里拿出来,又把台历分别放到塑料袋里,装着装着,走出50米后我突然发现胳膊有点空:那个我本来挽在手上的小蓝布包竟不见了。折回去找了好几遍,竟然也没有。
这50米的路程,有一段在小区,一段在人行道,一段是十字路口过马路,此外并无任何特别之处。我来回看了几次,确认没有了,只好回家再拿点钱,打了几个挂失电话,过去继续吃饭。路上看到一个环卫工人的车,也请他们帮着到中转站去问问。环卫工人小伙子也回短信说:没有。于是接着吃饭。朋友们问我有没有什么要紧东西。我说:
对于我要紧的,对于别人也无所谓;钱包里有我们的照片,但是也可以再洗;身份证可以再办;一些名片丢了以后再补;银行卡已经挂失了;包里的一点钱,如果有人拿去能用是最好,也算一种布施吧;有张从香港带来的中国历史年表小卡片,以后自己必须硬记,也是好事。
朋友问我有没有因丢东西而烦恼,我发现自己很自然也很坦然地觉得,没有。该做的都做了就是了。甚至想起前天收到的另一个朋友很贵重的礼物,也许正是得失互补的因果吧。我又补充说明:现在最需要保护的是王崴的东西,我自己倒是没有什么可以执着的了。所有一切,皆可算做布施。
最近思考了不少关于自己整个人生观和社会观体系的问题,早上醒来,读了两页书,忽然写出打油偈诗四首,勉励自己,也与大家分享。
诗一:
人生不安八万事,
半为贪嗔半为痴;
若得清净菩提心,
化雨春风皆为诗。
诗二:
从来世间多争斗,
恩怨进退愁复忧;
一朝梦醒心如镜,
不问功过问沙鸥。
诗三:
盘古天地女娲人,
草芥虫豸皆灵魂,
绵延明灭难言数,
来是光明去亦真。
诗四:
生有苦乐挣扎,
言有虚实矜夸;
静听松声如潮,
无语方是回家。
(以上诗作,欢迎引用,署名“微风居士”也可,不署也行。若有师友指点,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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