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水柘林湖

陈东有

几位泳友约定，周末去柘林湖游。

柘林湖，位于永修县、武宁县之间，是在永修柘林镇筑坝拦截修水而形成的以防洪、发电、灌溉、养殖为主要功能的大型水库，也就是人工湖。因位于庐山之西，近年来又被称为庐山西海。水域面积300多平方公里，设计库容79.2亿立方米；柘林湖大坝高度63.5米，是亚洲第一大土坝；湖中有岛屿1667个，比千岛湖还多几个；湖水清澈，能见度可达 11米。

记得1970年的冬天，开始拆迁柘林库区的居民，由于涉及两县数万群众，派出了许多干部下去做工作，帮助拆迁。当时我刚下放到永修县恒丰农场（当时称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福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八团），农场也分配了库区工作任务，于是我得以进入库区。

那年冬天，我刚满18岁，在连里当文书兼通讯员，随连长坐拖拉机颠簸了大半天，走了30多公里，来到老柘林镇。镇子不大，镇中是一条由青石板、麻石条铺成的老街，正在搬迁，忙乱得很，不少房子已经搬空了。周围都是大山，已是傍晚了，看不大清楚。连长告诉我：将来这里就是一个大湖，我们站的地方就是湖底。我当时拼命地想像，想像不出头顶上会有怎样的一个大湖来，更想像不出脚底下的湖底是什么样子。我们把送去的大米、食油、咸菜放到工作人员那里，他们十分高兴，连连说：“这下可以放开肚皮吃了。”连长说：“行，多吃点，年轻人不能饿肚子干活，这都是连里省下来给你们的。”5年后，柘林湖建成蓄水。我那时已经回到南昌。十多年后路过柘林湖，站在湖边的高处，终于望着了实实在在的一个大湖，而且是一个清清凌凌的大湖、一个青山绿水相映的大湖、一个让人忍不住要扑进去的大湖。不过，只有那湖底已经望不见了。

开车到柘林湖，现在又方便了许多，从南昌到柘林湖，70分钟的高速公路一直把我们送到湖边不远处。我们下了高速，把车子停在湖边，换上了游泳裤，系上了“跟屁虫”――一个可起到救生和标记作用的橙色充气包，下水了，我们的目标是游到对面的一座小岛――四十多年前就是一座山头，据测算，直线距离为1300米左右。天蓝水清，蓝天下的湖水很清，竟然没有一点杂质；水温也很舒适，大概在25度左右，不过，此时起了风浪。

由于水温舒适，游起来也就轻松，虽然有风浪，好在浪不大，我平静地游着，嘴边总有一种清甜的感觉，水真好。到了湖中央，浪大了一些，“人随风浪起，心游天地间”，倒是感觉这风浪反添了不少乐趣。得意之时，真有“到中流击水”的满足感。浪头一阵接一阵过来，正是我抬头换气之时，水就进了口，我乘势吞了下去，免得呛着，只觉得如甘泉由口入心，比那最好的矿泉水味道还好。来回行程中，我大概喝了有十来口水，有的是被浪头灌的――无意被喝，有的是喜欢上了水――有意喝的。一边游，一边老惦着“湖底是什么”这个四十多年前提出来的问题。老街还在吗？街道上的青石板、麻石条还有吗？拆迁后的断墙颓垣还有吗？几次瞪大眼睛在水中搜寻，真想潜到湖底去看个究竟。

游过去，50分来钟，还不太累。踏上小岛，在水边找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大伙休息了十来分钟。往回游，则用了55分钟，依然轻松。大家兴奋得很，议论起各自的水性、泳姿，议论甜美的湖水，议论起伏的波浪。

仰天而望，夕阳下山，东月高悬，天暗了下来。我们换好衣服，上车，来到路旁饭店。好几家饭店顺路排开，大多已经是顾客盈门了，大车小车停了不少。我们终于找到一家人不多的饭店，整洁干净，坐了下来等上菜。这时只觉得特别的饿，喊着店老板快上菜上饭。游泳后最易饥饿，尤其是在游了2600米之后，已是人困肚饥了。我突然想到40年前在老柘林镇那几位工作人员接到我们送去的米、油时说的话，“这下可以放开肚皮吃了”。当然，此时之饿不同于彼时之饿。我不禁笑了起来。

泳友们问我笑啥，我向他们讲起40年前的故事。

饭店外很安静，宽阔的湖面就像一面躺在群山之中的多边镜，水静山更悠，让人遐想连连。今天是农历十六，那轮圆月已经很高了，湖水倒映着洁白的月光，鳞波闪闪，意境别具。我们几个一边吃着可口的乡下饭菜，一边评论着我的回忆，他们都是六七十年代出生的城里人，大概也想探寻出这柘林湖底下有什么。

同游好友有：大晖、少君、小京、之海。东有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