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一的时候写的文章，也从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开始感受爸爸。快爸爸的生日了，传上来，送给他和妈妈。我爱他们。】

我爱爸爸。

——题记

    风轻轻地吹着，只撩起衣衫的一角，没有丝毫肆虐无礼的样子。我漫无目的地在路边走着，摘几片花丛里的叶子插在手里，抬起头看着星星在闪烁。没有喧嚣和纷扰，只是这样安静地走，一直走下去，仿佛要走到路的尽头。

    心情不在，也就无心去在意周围的一切，还浑然不觉呢，却已走出了很远。闪烁的彩灯，巨幅的广告挂图丝毫没有引起我的注意，但我的鼻子却被一股呛而浓的烟味儿所占据。真的好熟悉。我停下来，转身看见旁边一个乡下模样的人坐在路边石头上，正抽着一支烟，几个烟圈在忽明忽暗的烟丝上慢慢升腾，   的消失了。

    我想起了乡下的爸爸。

    别人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而我却总会在不开心的时间里想起爸爸。记得一句歌词是“世上只有妈妈好”，可是在我的心里，平时觉得没有一点儿亲近感的爸爸烙下的印痕却比妈妈还要深。于是，爸爸的模样便总是理所当然似的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一身被太阳晒得黝黑的皮肤是乡下汉子不可或缺的外表特征。我的爸爸也不例外。可年纪不算大的他却显得很老很老，一头本该很黑很亮的头发被一片银白色遮盖了大面积，再加上一副瘦瘦的身板儿，那种孱弱的样子，给人的是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去似的。

    爸爸有季节性的哮喘病，每年的麦收时节，正值天最热最干的时候就是发病期，那些日子里，炽烈的太阳一改冬日吝啬的脾气，仿佛很慈爱地敞开它那博大的胸怀，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能量。白天不是下地割麦子就是在场里轧麦子，忙完一天的活儿却已是星星挂满天了。早已疲惫不堪的爸爸饭都不吃就躲进蚊帐里睡觉。说是睡觉，可他翻来覆去的声音却总是印证着他的彻夜不眠，往往把沉浸在梦想里的我吵醒。实在忍不住了，爸爸就拿个小板凳到院子里去，可他大口大口喘气憋得咳嗽的声音还是会传进我的耳朵。但是我却还无动于衷似的也不知道去倒杯水，拿点药，尽管那药的功效并不怎么样。

    爸爸好像很不幸，我觉得。两个哥哥被送到了部队，可他想去时却遭到了反对。他和妈妈结婚时给他的只有两只碗，更别提什么像样的家具。就在那个时候，每当过麦秋的日子里，从地里往家拉车的，是他和妈妈两个人，看看别人用牲口，他想哭可是忍着把泪吞到了肚子里。他知道他是这个还可以叫做家的顶梁柱，没有他这个家就垮了。没有人帮他一把，即便是最亲的人。在他买别人的一头驴子但没有钱付那几百块时背后的人却对卖主说他会还你钱吗？听了这些，他不好受，却没有说什么，可眼泪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我出生了，更给那个家加重了负担。他想干个下买卖好多一些收入，于是就开了间小卖店，几年过去了，看着别人的房子都翻新了，而我们一家三口却还挤在几间用土坯堆砌成的土房，是那种“天下雨地上湿”的状况。可当他出去借不够用的钱时，好话一大串却换来了一句“没有钱借给你”。没有钱，就买不了材料，急得他团团转，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淌下来，好像要在他的脸上冲出条条沟壑。那种无奈与无助真的很刻骨铭心，妈妈对我讲。一个堂堂三十好几的男子汉外表下却掩饰着柔弱的内心世界。于是，我很同情爸爸，我恨那些瞧不起人的人，我恨那个充满势利的世界。爸爸平时不会对我说这些，可每当他说起时我好想哭。

    回望十八年的岁月，阴阴晴晴，坑坑洼洼，从蹒跚学步说话识字到远离家乡在外读书，直到现在我才刚刚读懂爸爸。在我记忆里，他好像一直没有抱过我；我们没有太多交流，更多的却是他训斥我而我顶撞他；我觉得他好像偏爱妹妹而很讨厌我，总是在我的一个无心举动之后对我乱发一通脾气。那段时间，我总有一种很荒唐的想法：我不是他的亲儿子吗？从心底里似乎萌发出一种叫恨的感觉。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因为我明白了，爸爸不是不爱我。而是爱的方式不同。爸爸对我的爱很深沉、很含蓄，只有静下来慢慢体味才能感受到。

    爸爸不会为了我的一点成绩而夸我几句，他不曾在我捧着奖状跑回家后当面有很高兴的样子，想来不这样。这使我很负气，于是总在暗暗地努力再努力。令我想不到的是爸爸在临高考的一天对我说了一句“祝你成功”。那时的我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第一次来学校报道是爸爸送我去坐车。坐在车后座上看着爸爸宽大的后背却有一种靠上去的冲动。我努力嗅着爸爸的气息，一股呛而浓的烟草味道，可我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刺鼻，反而越发喜欢那种感觉。路边的一切都飞一般地向后跑去，真想走的路没有尽头。坐上车了，我不想回头，因为我不敢，我怕眼泪会掉下来。可是看着前方却发现反光镜里出现了一个奔跑的身形，是爸爸！我再也忍不住，转过头，隔着窗玻璃看见爸爸正向车跑来，嘴里说着什么话。车缓缓地启动并加速。直到看不清爸爸的身形我才发现，玻璃是刚被擦拭过的，只是我的泪早已爬满整张脸。我知道了，我对爸爸的感情有多深，那是一段用尺子也无法测量正确的深度，因为那是两颗心的联结，是亲情的血浓于水。以往的一切都不值得再提起。

    我打了个冷颤，才发觉风变大了。想寻找那个人却早已不见了，只有半截烟蒂静静地躺在地上。远处的钟楼上传出了敲响十一下的余音，天这么晚了。怪不得。我想。

    循着另一条清净的小路往回走，没有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只是稀稀落落地走过几个人；也没有刺眼的灯光和琉璃，只在路边立着一排散发着昏黄光线的路灯。显得很冷漠。

    风吹起了地上的尘土。我的眼里湿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