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那年,我的一首只有两句话的小诗在国家级诗刊《星星诗刊》上发表。一时间,老师夸我有才,同学们称赞我有才,街坊邻居们说我太有才了。大概众口铄金吧,这么些人都说我有才,那我自已要说没才,岂不有拂乡亲父老,师长同窗之美意。于是乎我便开始了一位“才子”的创作生涯。
两年下来,小诗歌、小散文已不能满足我的创作欲望,于是我开始写小说,并把目标锁定在大连市唯一的期刊杂志《海燕》上。那时候我已看完了金庸的十五部书和琼瑶早期的全部作品,满脑子的武侠和言情,写出来的小说也全是这两类题材。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那时的我只有丁点儿大,又没有现在的孩子早熟,能懂得什么是言情?写出来的东西自然模仿痕迹很浓,根本摆脱不了前人的窠臼。好在那个时候我就具备了现在的优点,写东西就是快,且不说质量如何,数量是肯定没问题。记得我总共向《海燕》投了六个中篇和几个短篇,累计有十几万字。可几个月后我收到的退稿也是百分之百。
“杜大才子”急了,也没打招呼直接杀到了位于白云山的《海燕》编辑部,并扬言只和主编对话。当时的主编是毕馥华,一位和蔼可亲的阿姨,也是大连市知名作家。见了面我也没客气,理直气壮地说:“怎么着,一个在《星星诗刊》发过稿的撰稿人写的东西,在你这个小庙儿就玩儿不转转?说吧,俺写的东西差哪?差钱还是差粮票?”现在想来,我都会为当时的冲动和不礼貌感到脸红。可人家毕主编并没和我一般见识,她说话就像一位慈祥的母亲:“孩子,你的作品我都看了,文笔方面没问题,只是你写的题材与你的身份不符,因此缺少真实感,你作为一个初中生应多写一写校园、老师和同学,记住,一定要写自已熟悉的东西”。
说真的,我当时很认可她说的每一句话,可就是心服口没服,还肆无忌惮的大放厥词,诸如“以后用八抬大轿抬我都不会再给你们写稿”,“你们在扼杀一颗冉冉升起的文学之星”,“《海燕》抱着纯文学这棵树是没有出路的”等等等等。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天呐,我这是怎么了?
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依然在写东西,但理性了很多,尽管为中国读者所脍炙人口的《家庭》、《知音》等杂志上都可以看到我的拙作,但却始终没有勇气再往《海燕》投过一个字,不是不屑,而是惭愧。即便如此,毕馥华先生的教诲却让我永远铭记,尤其是那句“一定要写自已熟悉的东西”已成为我创作的第一原则。每次给别人上写作课,我都会拿这句话与大家共勉。
我本是一块凡铁,如果说偶尔放一下光华,那也不是因为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而是来自曾经、正在和始终关心、帮助我的人们,他们的赐予才是我不断前行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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