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水! 水!
我几次去上海,不知为什么,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但是,无论时间多紧,上海多大,我都会一个人去一趟外滩,并不为看洋楼,而是看黄浦江。
前天,晚上十点,我从位于上海西边的上海宾馆沿延安西路而中路而东路一直走到外滩。午夜十二点的黄浦江边,只有我一个人。东方之珠电视塔的灯已经灭了,好在她现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对岸浦东的万楼灯火,让黄浦江都显得窄了。那夜无风,波澜不惊,但还是能听到水拍打着船岸的声音。
我并不特别喜欢上海,我并不特别喜欢上海人,但我对黄浦江情却有独钟。我觉得,水,对人来说,对一个地方来说,至关重要。上海有昨天,上海有今天,全拜黄浦江水的福。为什么?不知道。但看看天津似乎就会有所领悟。
天津原来是九河下梢,海河也曾经汹涌澎湃。所以,100年前的天津也曾和上海一样辉煌。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一定要根治海河”以后,海河水越来越少,天津也就越来越糟。
1999年,我采访风光不再的大邱庄。大邱庄就坐落在因郭小川的诗而著名的团泊洼的旁边。那里的人告诉我,早几年团泊洼的水浩浩汤汤时,大邱庄飞黄腾达。忽一年,团泊洼的水见底了,那一年,禹作敏出事,大邱庄也“见底了”。
“上善若水。”老子说,“水善利万物,又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人,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在老子看来,水还是“话语”的象征。所以,治水不能“根治”,治人不能钳制。物,宁缺毋滥,水,宁滥毋缺。言论也一样,如果水是“财”,那话就是“富”。
往往,人们因为水无情的一面而害怕水,因为话语有刺的一面而恐惧话语。我在黄浦江边,想起黄沾的“浪奔,浪流”,他似乎说出了人们面对水、面对话语的惆怅与坚定——
又有喜,又有愁,
就算分不清欢笑悲忧,
仍愿翻,百千浪,
在我心中起伏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