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去投胎
那一夜,不能成眠,因为好奇,也因为不甘,好奇为什么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中,主人公可以为对方在关键时刻舍弃生命,可是却在平淡的相处中不肯在妥协中求得维系。曾经看过类似的权威调查,人们大多因为爱情而结合,却因为极其微小的事情不能容忍而解体。比如有的男人不能容忍老婆坐在床上吃零食,有的女人不能容忍老公看电视的时候手指头不自觉的捻动,越看越糟心,多次交涉无效,终于最后突破临界点而让多年的共同生活终结。这个恐怕不能单纯的说成是心理健康,里面有复杂的人性和微妙的逻辑。人们大多不甘,如我,认为自己是如此努力,应该得到完美的感情生活,山盟海誓之外人们要为对方做一些改变,以向共同的方向靠拢,而不能一意孤行的只顾自己个人的好恶。十八岁前后的时候以为会为了心爱的人改变一切,牺牲一切,等到了二十八岁,假如男朋友说喜欢短头发的女生,恐怕多数女子都不肯为之剪去长发,理由当然是充分的:“喜欢我就该接受我,喜欢的是短头发,大街上到处是,但是不是我。为了对方的喜欢而改变自己,自己就不再是自己,假如是真的喜欢,就是谢顶了,也是对方眼中独一无二的美丽。”可是难道人不该为喜欢的人而做力所能及的努力吗?假如可以亲自为爱人做喜欢的饭菜或者穿上对方喜欢的颜色的衣服,这不是注意汇总尊重和珍视的表现吗?究竟怎么样才是对的?哪种看法更有道理?还是根本没有对错,个人自己感觉呢?
睡不着,却也关了灯,斜在沙发上,不觉已经凌晨四点。轻轻的开了门,走进楼前的树影里,清凉的夜色,辽阔的天空,绿叶掩映着楼上星星点点的灯光,树下有一凉亭,漫步而上,想想这二十多年的经历和得失种种,不禁唏嘘,何以最珍贵的东西如今也可以淡漠的忘了形状,何以信誓旦旦的爱恨都随着岁月风干成相片?何以那么的甜蜜那么的痛楚都沉淀成一碗白菜汤?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虚空?记得那天在卧佛寺跪拜,并不觉得如昔日心惊,反而平静多余希望,放生池前的荷花般淡雅清幽着心情。
起身,出了小区的大铁门,回头望望,走走停停。身后是多少绚丽或热闹的梦,每个人都做着自己的梦,而这个不肯睡去的人,出了小区,上了街,林荫路边望着路灯,让凉风经过身体,穿透胸膛,把血管也吹的脆弱柔软,哼哼唧唧唱起王菲的歌:“如果我还有哀伤,让风吹散它;如果我还有快乐,也许吧。”
不知道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是如何去往另一个世界,或者是流离于另一个空间如风云,或者立即投生为植物动物,也或者轮回着去解开前世的恩仇。
只是,没有记得,也没有思考,是多么清净的事。大约神经病中有一类就是思考永不停歇,自己给自己许多的假设,然后被假设弄的昏天黑地,终于崩溃了神经。
人从出生一刻的全无记忆,到后来逐渐的复杂,就如一台逐渐负荷加重的机器,终于老旧而破损,气喘吁吁之后走到尽头。可是投胎转世之后就重复了这个经历,那么投生究竟是恩泽还是惩罚?
快五点了,马上就天亮了,鸡叫以前要回去,只是这次回去,不同往次。只不过站在街边一个小时,却把纠缠着的烦恼都丢了,可以释然,可以不解,可以默然。只当立刻投胎转世一次,那往生的悲喜,是另一个人,与下一个自己,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