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一棵生错地方的蔓藤颓废的茁壮成长,直到每一个见到我的人都说我是多余的。连最初移植我到这个地方的人也加入谴责我的行例中,我倔强的沿着某一棵树的躯干向上爬行,每一个路过我的人都笑我没骨头,笑我惟有依附才能生存,笑我好死不如赖活着,笑我懦弱,笑我孤独,笑我没有存在的必要,几乎有些爱打抱不平的好心人过来撕扯我,高出够不到的地方还郑重其事的拿把梯子用木棍绑上镰刀努力的砍我,这样就“对了”。可是,我的根深深的扎在土里,又是春天又发芽,于是等到再次枝繁叶茂遭受再次砍伐杀戮。
我也曾经以为既然有我就该拥抱阳光,亲吻雨露;既然有我,就该奋力生长,追求美好。我也曾经以为生活是公平的,只要我不畏艰险充满智慧,展现一片绿荫我一样会得到赞美和爱护。可是,这么多年,年年如此,我已经开始怀疑了,莫非我真的生于谬误、长于谬误、自谬误而来、归谬误而去吗?莫非我的确生来就是任人践踏欺凌、任人蔑视忽略的?如果不是,我怎么会一直逃不脱莫名的惩罚,如果是,我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正是春天,暖洋洋的中午,白杨树的绿叶闪闪烁烁,映着光与影,璀璨着天空,斑驳着大地。我庸庸懒懒的伸个懒腰,舒展一下怒放的花朵,掩映在硕大的绿叶间的粉红色花朵,明媚的欢笑,芬芳扑鼻,露水已经蒸发,但是因此而洗过脸的每一朵花都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湿润的花瓣纹路清晰层层叠叠堆出雍容华贵,砌出绝色人间。
我不禁惊讶,不禁欣喜,不禁感叹,背负一世的骂名、承受残酷的杀戮、忍耐旷古的孤独的就是我吗?就因为我是一棵生错地方的蔓藤?就因为我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
牡丹、芍药、杜鹃,玫瑰、百合、睡莲------百花争艳,经过谁的批准才可以开放?需要准备什么样的审批文件,多长时间才能得到许可?什么时候该笑,笑多久?露几颗牙?什么时候该哭,哭多久?掉几颗泪珠?花开多久?谁是花王、贵妃、嫔妃、答应?等级如何划分?怎样才能升职加薪?要努力追求谁的认可,谁的宠爱?与哪一种蝴蝶可以交谈?让哪一种蜜蜂可以采蜜?哪种鸟才可以做朋友?太可悲了,我记不住,也不想记,我觉得很无聊。我只是一棵蔓藤,一棵蔓藤而已,就算生错地方,跑进人的视野,也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像我自己那样生长、发芽、攀爬、开花------
我不要呃护、不要照顾所以我就是天生的贱种;我不进温室、不需肥料所以我就是多余?我没有骨头吗?没有灵魂吗?心灵不是最高贵的吗?因为金钱买不来我的服从,而我生性要做自己的主宰,所以就要被烧死在罗马的鲜花广场吗?还是绞刑架或者断头台?有人怕了吗?怕我坚强、怕我倔强、怕我怒放、怕我歌唱?!尽管我从来没有伤害谁,还是对我不依不饶,尽管我只是有些从容、有些庸懒的执着于自己的空间。
哪一朵花没有渴望?哪一朵花不期待成长?哪一朵花不追求阳光?哪一朵花会拒绝歌唱?哪一朵花不愿吐露芬芳?
我只是一棵生错地方的蔓藤,从出生起就被这个世界判了终生监禁直至死刑,可是我站在被告席上不想要辩护律师,如果我真的死了,我还是会在来年春天在所有人的梦里燃烧并且怒放,做一棵骄傲的生错地方的蔓藤大声歌唱:“是否记得我骄傲的说,这世界我曾经来过,不要问我永恒是什么,我的眸是最闪亮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