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深夜里，挑灯翻开了《书天堂》。

那是两个星期前，我的朋友不远万里托人带来美国送给我的。然而直到昨晚，我才翻开它细细来读。不是不珍贵，恰恰是因为珍贵它，所以才挑了心情最好的时候来读它，要知道，这样的时候不多。

你的今生有很喜欢很喜欢的一样东西，有很喜欢很喜欢去做的一件事情么？

如果有，你真是幸福的了。

听说，大学里那所旧的图书馆被拆了，就在我去年5月份去拜访它走了之后拆的。我在旧图书馆的大理石的门厅前面买过很多书。那种一边暗暗计算着口袋里的钱，又一边贪婪地摩挲着书的封皮的感觉，现在想来仍然没有心酸，有的只是心的狂喜。而人民文学出版社在那个时候基本上主宰了我的狂喜。他就像你的热恋的情人，吸引你每天不管身在何处，却总想往他身边跑去。我就是这样忠实而痴迷的一个他的小情人。若那个时候我的荷包总是很丰盈，这日后将失去了多少美好的回忆啊。偏偏就是囊中羞涩来的好，有时候你只能看看他，摸摸他，闻闻他，然后还用胶着的目光把他送回到他原来放的地方。然而片刻过后，你又忍不住捧他在你的怀里。就是这样的啊。

那些日子弥漫书香的味道，纵然旧图书馆拆去，你的记忆始终为这种让你心狂喜的味道而停留。

我的癖好之一在于喜欢一遍一遍的“看”我买的书，这里的“看”不是阅读，而是凝视，就是凝视。所以，我买的书的封面，以及书衣，绝对都是视觉的享受，当然里面的内容也绝对是我熟知的喜欢的那一类。就喜欢那样的将他们一一铺开，看着他们。或者手指划过那些美丽的书脊，看着他们。你说，这算不算一种奇怪的占有欲。就算是吧，你对你的深爱的人不是也有这般凝视的欲望么？

我也很少从头开始读一本书，从来都是随便翻开哪一页就是哪一页。我坚信你的爱书有灵性。印象很深的一次，记得大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心情糟糕到失去了方向，我以为没有什么比你对什么都没有兴趣，甚至对流泪都没有兴趣，更为可怕的了。有一天，该上课的时候却躺在床上，我抽出简贞散文，随手翻了一页，读了几行就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那些文字就像是为彼时的你特意准备的一样，他不忍看你这样颓丧和无助，所以叫了他的相同的感受来安抚你，告诉你这世上，有人和你经受过一样的心灵的苦难。你不是孤独的那一个。是啊，在你孤独的时刻，能安慰你的，不是那些在眼前的人，而往往是书，遥远的却是相依的精神。

哪怕我最爱的书里面，肯定有几页是我翻了无数遍也不曾将他翻到的地方。我不着急。而我买的书里面，也有很多是我伫立他们面前，抽了无数次也不曾将他抽到的书。我也不着急。我只要他们在我面前存在，为我而存在。你说，那不是买了书后放着不看典型的装点门面的占有欲么？有一天，我看到一位朋友坦诚地承认说： “我对我的书房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大，要满足我已经病态的购书欲或者说对书的占有欲，因为这么多的书，已经不是我这辈子可以读完的了，所以是病态的，而且肯定是变本加厉扩张的病态。”那一刻，我笑了。因为我是多么了解这种病态的占有欲啊。所以，我说我不着急，我也根本不管你怎样来评价我，那就是我对我的书的独特的情感，和独特的方式，我怎么对他，绝对属于我的家庭内部的私事。

昨晚翻开的那些《书天堂》，偏偏讲了很多加州的独有风情的书店，令我神思早已飞驰而往了。这本来就是我毕业后打算要去的地方啊。一直想不清楚一个特殊的理由，美国那么大，五十多个州，为什么我一张嘴就偏偏点中了他。哦，原来，原来是这样。

书本就是书，书之所以珍贵，乃因为人心相印足以生辉。《书天堂》是亲爱的你相赠的，昨天深夜读它的时光，是我们心心相印的欢喜。

1-28-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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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位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些书，我想买了趁公公婆婆4月份来的时候带来美国。看着那些书名，恍然想起那些熟悉的封面，想起两年前写的这篇旧文，看了一遍，隐约还能回忆起文字背后的当初的情绪。我想起我毕业的时候从北京打了7个纸箱子的书到深圳，01年开始，它们就一直在纸箱子里躺着，竟已经躺了6年了。 

我常常感到尴尬，不晓得是否该把那些喜欢的书千里迢迢地运到美国来，因为总担心运来了，不多久，我就要收拾收拾回国了。这样担心着，就只好忍着，一忍5年。然后，我真的来了加州，尔湾。这里有中文书店。就在上个周末，老公帮我收拾书柜，把那些我们上学时候的教科书都收到箱子里，以腾出空间摆我新买的书。我又开始担心，到了那个时候，我是否又应该把这些书再千里迢迢地运回国。 

我恨那一道太平洋。 

更恨的是，朋友列出的书中除掉我已经有的，多数无法在卓越网上买到，大多为缺货，或者查无此书。 

想起大学的时候，到人民文学出版社的门市部去买书，在里面淘到一些7、80年代初版的图书，封面和纸张的那种遥远的气息叫人心跳加速。琉璃厂就更加让人沉醉了，我几乎不买，但就是淘，随意翻翻看看，不觉日头西。空气里的浮尘静静地弥漫，永远没有销售排行榜的感觉，永远没有缺货的感觉，你被无数的泛黄的书页湮没，在每个下一个驻足，你被唏嘘和也许的惊喜湮没。 

如果想叫一个像我这样爱说话的小女子闭上嘴，就给我一本好书。我会默默，默默。 

已经凌晨快3点了，总是有些东西叫你无法克制。留10分钟，关掉笔记本，昨天那本书读到“若是石城无艇子，莫愁还自有愁时”。拧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流泻了一身。

2-13-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