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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小囊里的大冰洞

(2007-02-07 10:47:01)

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头发也长了。

这样挺好,老公说。不,我要剪。我直接下了车,甩上车门。你不带我去,我就走着去。心意坚决。

我这样的一个路盲,美国时常让我丧失一种安全感,因为我几乎不能独立地去任一个我想去的地方。下意识地裹紧身上的毛衣,我来到那个05年我第一次剪头发的Plaza,在密西根,Okemos,什么路和什么路的交界我忘了,总之,就是那个小小的Plaza,里面有个叫 Urban Roots 的理发店,是一个不会说中文的香港女子,和一个会说中文的台湾女子一起开的。

你不会知道美国带给你的那些细微的痛苦,但是,你如果在比如密西根州立大学集中100名中国女孩子,你会发现,他们中的99位,都是长头发,因为可以让它一直长着,不用打理。美国的理发师不了解中国女孩子的发质,把头发交给他们,你要承担可能的像狗啃一般的后果。所以,当我坐在理发椅上的时候,我很放心,因为后面站着的是一个会说中文的台湾女子。

剪多短?露出耳朵。那个女子叫什么?Lily? Emily?我忘了,她说,你若不心疼决定要剪短,我希望可以把你剪下来的长头发留着。说是会有人上门来收头发,去给那些患有头发疾病的姑娘们做成假发。我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后来,我就看到了自己的长头发扎成一束,细弱地躺在我的面前。那感觉真陌生,不像是跟了自己好几年的东西。Lily或者Emily一边剪头发,一边跟我说,她很小就来了美国,现在一个人带着一个儿子。我们甚至还找出了一个共同认识的人,因为那些密西根州立大学的很多男孩子也来她这里剪头发。她给我推荐附近的韩国卡拉OK歌厅,她说那里有中文歌,她喜欢唱歌。还居然热心地要将她看过的台湾小说借给我看。我哼哈着,出门的时候,给过小费,我就没有提起对那些台湾小说的假装兴趣,我决心和过去不一样,不再为了什么委屈自己,那些非关活命的事情。

05年7月的最后一天,我变成了一头短发。

今天,我又再次来到这个理发店前,难道是我记错了么,Urban Roots 的招牌已经没有了,玻璃门上胡乱的刷着白线,里面一片空荡。我失望极了。看样子,已经人去楼空。隔壁是一个公用电话小摊,就像中国街边常有的那种。我问那个漫不经心守着摊子的年轻人,请问,你知道这家理发店搬去哪里了吗?茫然的眼神说不晓得。老公这个时候追上来了,说,***你总知道吧,就是那个剪头发的女子的弟弟,你找他的电话。年轻人突然说有,并且真的找到了。照着一张磨损得卷起角的白纸上用黑色签字笔抄写着的电话号码,我打了过去。

才知道,搬去了另外一个城市。Lily或者Emily在电话里说,你去你对面的那个商店,那里放着我们新店的广告纸,上面可以告诉你怎么来我的理发店。

那是很独特的一份广告。我握着它,突然想,不晓得它是在哪里印的,我的PLP也需要印广告了。问店员,店员说,你去那家设计公司,就在我们旁边,你去了问就可以知道。

我站在那座圆弧屋顶的设计公司前。推开虚掩的红木大门,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地方,每个设计师的工作间都是一块块竖起来的木头隔着,仿佛迷宫。我拦住一个,问他,我怎么找人帮我设计呢,我想设计成。。。没等我说完话,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美国男人说,在我们这里,一切都由我们来设计,你只需要把你的文字交过来就可以了,一切都由我们来设计。他告诉我去找一个叫Miles的设计师,他现在有空。

我在迷宫里穿梭,找那个设计师。

我推了一扇门进去。一片漆黑,瞳孔调整适应了之后,我诧异地看到,我站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洞,无数的巨大的冰柱从头顶垂下来,无数的巨大的冰柱从地面上像钟乳石那样长出来。丝丝的寒气。我惊慌,急急地要寻路找到出口,来路已经消失了,唯有向前走,我真怕我死在这个巨大的冰洞中。

脚下湿滑,我很冷,冷倒是在其次,一个人的恐惧才让人无法承受。

突然,我听到竟有人声。我掩身在一个大冰柱的后面。我惊诧极了,因为我看到了杜可名,他拉着一个同样惊恐的女子,安慰她,说一定带她走出这个冰洞。这样的冰天雪地中,杜可名微笑着,他轻轻地拥抱那个女子,在她额上点了点——这一切,我躲在暗处都看到了。忽而,听到杜可名和那个女子又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前面找路,找到了,我回来带你走。

我怕我被冻死在这个巨大的冰洞中,我慌不择路,来来回回的走,手掌被锋利的冰尖儿划出血来。我太渴望走出去了,脸已经被冻得有些僵硬,无论哭笑都不再自如。我疲惫,绝望,几乎要放弃了,突然我看到一个洞口,看到暗夜的星空在那个洞口外生动地存在着,左右四顾,这个洞口一点也没有藏在隐秘的地方,它就在那里,我只是奇怪我需要它的时候偏偏看不到它,当我要放弃的时候,却能够看到它。

在冰岩上攀爬,我终于走出了那个洞口,一脚,两脚,我踩在了水泥路上,那感觉真踏实。我突然回过头去,发现我刚才竟然是从一只有着丑陋外表的小囊里爬出来,那个巨大的冰洞,竟然藏在这么小的一只囊中,我是做了一场梦吗?没有,那分明是真的。我回头望着那个洞口,内心挣扎,那个我许诺了要回去接她的女子,现在还在那个冰冷的洞里,不知道在哪个冰柱边等着,等着我回去带她走出这个冰洞。她的额头上还留着我的亲吻,她靠着那个一寸见方的温度维持着,在那个巨大的冰洞里,等着我回去。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洞口,掉转头,整了整我的衣裳,踩着水泥地,向前,走去,把那只囊远远地留在了身后。

夜已经深了,我全然忘了这一切的开始,是因为我要剪掉我的长发。这个设计公司有一副铁的栅栏,走出栅栏就是外面了,栅栏的里面,是一个小小的传达室。我走进那个传达室,看到一面镜子,我看到镜子里面的我。

是个男身。根本没有一头长发。

200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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