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了。
我疑心我的世界出了毛病,人心也出了毛病。
我家的老鼠竟然像大大小小的市场经营者一样,光天化日之下,大摇大摆地寻食,寻水,全然不在乎人的存在,它基本上是不把人当人看的,也从来没叫我一声大爷,我也从来没叫它一声侄儿。我曾经对老鼠给予了很大的希望,比如教化、感动,给他们办个类似“心灵鸡汤”这样的班级,想想后放弃了,终归是物种的原因,进化需要上亿年的时间,我和我的同类都没有这么长的时间。
赖赖终于捉了个小老鼠,叼着,满屋子跑,像得了便宜的女人高声尖叫着,赖赖,不是莱什么基,可她的确是个姑娘,18岁的姑娘……我笑望着,市场经济下8岁的姑娘就已经学会了不要脸皮的本事,觉得天下的男人都是她的仆人了。这不能怪女人,男人吃饱了先“跑圈子”的属性天注定,繁衍第一。只是当下,美人记已经过时,男人也在女人的教育下警惕起来,尤其优秀的男人已经不会受女人的控制了。就像赖赖,总算体会到了凭技术得来食物的快乐。
赖赖捉住老鼠的理由很简单,因为老鼠不读书。
赖赖翘着尾巴,走着猫步,偶尔,笑眯眯地抬起头来看你一眼,一眼万年。这一万年的修炼,只为了今天这一眼,这第一步:享受快乐,自己给自己拼搏来的快乐。
拍照啊,太刺眼了……
许多年来,9月1日总与学、与书有关。用“学”字组出的词很多,学习、学生、学会、学好、学完等,倒过来还有国学、数学、留学等,不可否认,大部分都经典。人对大学、中学、小学趋之若骛。与学有关的东西,目前的大人们听过来就心寒,小孩子们听上去胆战,可不管怎么样,这些都必须,都积极、都向上,暖人心思,或者将来暖人心思的。于学,这个日子竟然清晰得有些疼。
我叫:“赖赖……”
CD说:“她不知道她叫赖赖。”
我突然悲哀。
赖赖不知道她叫赖赖,这不是她的错。这是我的错,在她成长的过程中,我没有告诉她,她叫赖赖,也没有惩罚她:坚决不该干什么!有一个阶段,我只知道,她该长得外表光鲜,一天一个鸡腿儿……鸡腿的作用跟大烟没什么区别,上瘾。结果赖赖早熟了,竟然想着给我生个怪胎什么的,惊得我目瞪口呆。
我不得不狠下心来。
一天一个晚上,赖赖没吃饭。
又一个早上来临了,赖赖轻轻地呼唤我一声,那目光里没有了粗鄙。她破天荒地吃了米饭,现在还学会了吃馒头。这时候,我的心很酸,很苦,这让我悲哀起中国人的特色之一:从来都是容易忘记,伤疤没好就忘了疼。
现在,赖赖是个大姑娘了,长得像模像样。
书到底是没有读够,日子却没了。看书们一排排安静地依靠在书架上,或者四脚朝天,无可奈何地对着天空发呆;或者傻傻地望着形形色色的嘴脸。可以想到书的悲哀,书的凄凉,书的渴望,就像一个丑丑的小姑娘,尽管心地善良,思想也是纯粹,可终究为那真的爱她的人费了些许周折。像我,于书,总是觉得有遗憾,尤其那些经典得不知如何是好的书们,终是没有读够、读精、读深的遗憾。
面对被赖赖口水淋淋湿的老鼠,我蹲下身子,看着赖赖纯洁光亮的眼睛,问她:“你成功了,这不是因为你的本事高强,而是老鼠不读书的结果。假如啊,有一天,老鼠读书了,你会怎么样呢?它会对你怎么样呢?”
赖赖隐约思考下,恍然一叫:“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