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个“妈妈”的影子，太完美，才跟这后“母亲”不亲，才趟过河、翻过山，背离家园，一晃过去了三十年。30年后，我回“家”，原因是病重，原因是想看看曾经呆过的地方，看看门前的小河是不是流淌，是不是还有可爱的小鱼驮着我童年的忧伤，游到上游到下，游到水边茂密的草底下；想看沙漠里的打瓜、冬瓜和西瓜是不是还像30年前那样甜，像月亮那样圆。

母亲笑，我也笑，纯粹的礼貌，跟30年前没什么两样。

她什么都没问，不敢问，跟小时候一样，问了我也不会说。

旅途劳顿后的第三天，我全身突然浮肿。母亲见了，惊讶！摘掉耳朵里的“MP3”，母亲也时髦呢。但她绝对不往严重里想，因为我还有精神，脸色还好。我知道我很坚强。母亲说：“冬瓜皮熬水，治疗浮肿。”我说：“累的，过两天就好了，我得走，我还有事。”

母亲点头，转身出去了。

这个日子，正是初春，阳光都寒冷的日子。

找根棍子，当拐杖，慢慢地走，风里弥漫着黄沙子，抽在脸上，生疼。我要走到奶奶的坟前。奶奶活着的时候对我最好。奶奶跟着爷爷走东走西的，一直在边疆流动，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那代人把奶奶独自埋在了这里。坐在高大的坟前，避风，就像小时候奶奶温暖的怀抱，我爬进去，爬出来，还要钻到奶奶的被窝里，摸着奶奶的奶做梦……梦醒了，竟也是30年后的春天傍晚了，得回去，回到现在，回到母亲的家。

母亲不在家。

天上亮了星星，母亲还没有回来，我还没有吃饭。不知道吃的东西在哪里，这是小时候她给我养成的好习惯，翻东西吗？打！人都怕挨打，因此30年后，我依然不知道东西在哪儿，即使锅里有饭，都不知道掀开锅盖看一看。

站在星光灿烂的院子里，看天上的流星，偶尔划过，呆呆地想心事。终于，黑暗中，母亲喊：“这回行了，这回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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