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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潭日记238:文随人老

(2025-08-18 17:3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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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潭日记

人书俱老

苏东坡

晏弘

分类: 随笔

琥珀潭日记238:文随人老

晏弘

年轻时,读徐志摩散文《泰山日出》,峥嵘气象,皇皇华彩,浓得化也化不开,想见其风采,我心神往之。中年疲惫,读汪曾祺散文《天山行色》,苍山寥廓,草木忘忧,云淡风轻,亦想见其风采,我心亦神往之。此生有缘与文字打交道,得之于心而应之于手,都说文无定法,实在却有章法,求变求新,乃因岁月移人。文章随人俯仰,境由心生。血气未定时,仿鹦鹉学舌,甚至邯郸学步;血气方刚时,举一隅而三隅反,甚至奇诡怪异,天马行空;血气衰败时,霜雪入心,明月清风,人与文字俱老,老成枯淡,却也逼近真理。

忽然想起,伏案写作与扶犁耕田何其相似。堂兄初学耕田,恨不得把劲使尽,生怕牛不听话,又怕犁扶不稳、耕不深,对牛狠声喝叫,扬鞭抽打,扶犁扭来扭去,汗流浃背,结果,田被犁得犬牙交错,狼藉不堪,甚至有的地块根本没有耕到,只是被旁边翻卷的泥土覆盖,敷衍难逃火眼金睛,堂兄回家挨了一顿臭骂。伯父耕田道行深,优哉游哉,目之所及,田之状貌,了然于心,扫牛一眼,牛就懂了,四脚站定,伯父将轭头套上牛的肩脖,抚摸一下牛背,走到牛后,一手执牛绳,一手扶犁,吆喝一声:起!牛头一抬,迈开正步,嘴里依然反刍,鼻子一掀一张,一呼一吸,从容得很,伯父扶犁,手只是稍微带住,深深浅浅,不偏不倚,悠闲自如。田耕好了,新翻的泥土,起伏有致,如细浪,洋溢着田野的气息,芳香扑鼻,入肺腑,入心神,人也自在,牛也自在。歇息了,伯父将牛赶到附近山坡吃草,牛回头一望,仿佛灵犀一点,伯父顺手拿出别在腰间的铜制黄烟筒,抽起烟来,要么唱段山歌,要么和牛说说话,人也快活,牛也快活。

大作家下笔,就像伯父扶犁耕田。多闻多识,先有腹稿,谋篇布局,成竹在胸,语句如潮水涌来,周身跃跃然,开始码字,草创之,调整之,修饰之,润色之,大功告成。掷笔而立,四顾茫然,踌躇满志,自谓天纵之才,欣喜形之于色。

记得东坡谈作文,以身说法,他说:“凡文字,少小时须令气象峥嵘,采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其实不是平淡,绚烂之极也。”文章如神灵附身,年轻血性,老来散淡。其实,人生到头来,乃一幅枯山水,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一字千金,大道至简。

东坡著文,独出机杼,万事万物,悉数拿来,无可无不可,他得意于自己的诗文,自我评价:“吾文如万斛泉源,不择地皆可出。在平地,滔滔汩汩,虽一日千里何难。及其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而不可知也。所可知者,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如是而已矣!其他虽工,吾亦不能知也。”其中“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不可不止”岂止作文,做人不也如此吗?此乃大道理,放诸四海而皆准。

东坡更得意于自己的书法,与蔡君谟不相上下,天资高妙,独步天下。东坡从不爱惜笔墨,遇纸辄信笔而书,书后扔入纸篓。虽然执笔之法屡遭非议,但他自有心得,作字惟手熟,则神气完实而有余韵;学书如泝急流,用尽气力,而船不离旧处。他很自负,先知先觉,曾题粗纸一文:“此纸甚恶,止可镵钱饷鬼而已。余作字其上,后世当有锦囊玉轴什袭之宠。”

黄山谷从之游,胸中多丘壑,曾说:“东坡书早年姿媚,中年圆劲而有韵,晚年沉着痛快。”好一句沉着痛快!风霜雨雪后,困局亦玉成,人书俱老,一任自然。

有意思的是,东坡戏说山谷字瘦劲如“树梢挂蛇”,黄山谷则说东坡字扁肥如“石压蛤蟆”,形象得很,也是知音人语。

东坡老来,最怕手头无所事事,害得十指如“悬槌”,凡有所思,挥毫泼墨,自胸襟出,随意写来,随手丢弃,多亏大部分保存下来,无不是绝妙文章啊,尤其是《东坡志林》、《仇池笔记》、《艾子杂说》中的小品文,多作于老来谪居之地黄州、惠州、儋州,如深山虎啸,嬉笑怒骂,信手拈来,短小精悍,时有神来之笔,奇特、奇绝,令人一读再读,莫不会心一笑。
琥珀潭日记238:文随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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