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潭日记201：孔夫子二三事

晏弘

读《周易》，易变而生忧患，手足无措，必读《十翼》。读《十翼》，茅塞顿开，句里句外，孔夫子妙语双关，授以诚信、中庸之道，循循善诱，居安思危，逢凶化吉，大矣哉，真想见其为人，时时自强不息，铭记厚德载物。

孔夫子一生鼓与呼，为王者谋，为君子修身，意欲以德治国，仁爱天下，待人接物，温良恭俭让，不端架子，不说假大空，有时诙谐幽默，甚至揶揄自嘲，弟子们问仁德如何推己及人？他打了一个比方，让人忍俊不禁，却又反思不已，他说，只见蹈水火而死者，未见蹈仁而死者，也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尧舜已矣，人心不古，天壤有别，感慨系之，真如《诗经》所言：“知我者，为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孔夫子不怕跌面子，这点很有趣，他的弟子子游在武城县当县长，孔夫子路过，听到弦歌诵诗之声不绝，莞尔而笑，说道：“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听到后，执礼问于孔夫子，您不是常说君子学道就会有仁爱之心，百姓学道就会听从指挥吗？孔夫子有些尴尬，转而笑嘻嘻地对学生们说，子游这个县长当得好，他说得对啊，刚才我只不过开个玩笑罢了，“前言戏之耳！”

孔夫子遇事不掖不藏，敢于发表自己的观点，骂起人来也够狠，他反对殉葬制度，包括人俑，他骂道：“始作俑者，其无后乎！”那些丧尽天良的家伙，断子绝孙！还有一次，子路请子羔去做费县县长，孔夫子骂子路坑害别人家的儿子，“贼夫人之子！”子路认为地方上有黎民百姓，有社稷祭祀，耳闻目睹，增长见识，不一定埋头读书就是做学问啊。孔夫子说子路油嘴滑舌，骂子路是“佞者”，彼时的孔夫子是不是很像旧小说里的怪老头？想起早些时候，孔夫子觉得子路刚强外露，预言子路不得善终，竟然一语成谶，后来卫国内乱，子路救主人孔悝，被乱军挥戈击落冠缨，子路拘泥于礼，说道：“君子死，冠不免！”在整理冠缨时被人剁成肉泥。孔夫子闻讯悔恨交加，忧愤不已。

孔夫子从不苟且，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不觉老之将至。曾与弟子们周游列国，遭厄困于陈蔡之间，性命难保，绝粮七日，人人面黄肌瘦，仍然读诗书不歇，习礼乐不休，弦歌于囚室。孔夫子即便赋闲在家，也是穿戴齐整，雅致，惬意，如坐春风，“申申如也，夭夭如也。”孔夫子述而不作，讨厌文过饰非，晚年整理《六经》，删繁就简，充满正能量，纯粹出于王道思想，其门下不细述齐桓公、晋文公之霸业，就是不愿阴谋诡计、“唯功利是图”传于后世，免得留下后患，王阳明说此乃孔门家法，可见孔夫子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