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潭日记161：阳明写诗不为虚文

晏弘

王阳明十一岁时，昂昂乎腹有诗书，翩翩然指点江山，他跟随祖父王天叙赶往京城与状元父亲王华团聚，满心欢喜。阳明与祖父路过镇江，顿时视野开阔，眼前一亮，吟诗一首：

“金山一点大如拳，打破维扬水中天。

醉倚妙高台上月，玉箫吹彻洞龙眠。”

众宾惊诧，就着余兴，考以金山寺中“蔽月山房”为题即席作诗，阳明想了想，古人云“山高月小”，短视矣，随口吟道：

“山近月远觉月小，便道此山大于月。

若有人眼大于天，还觉山小月更阔。”

英俊少年，奇思妙想，境界之高远，推理之精深，天地万物入心，不同凡响。

阳明而立之年，在京师与李梦阳、何景明等旧友谈论诗文词章，自出机枢，多有高见，阳明一再被邀请加入诗社，但阳明婉言谢绝，他自言自语道：“吾焉能以有限精神为无用之虚文也！”阳明博学多才，诗文无所不精，撷取儒、道、释之精髓，扬宋明理学之长风，载道用世，他并非认为写诗著文是雕虫小技，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费尽心思咬文嚼字，掉进文字坑里爬不出来，耽误“修齐治平”的大事，真乃“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孔子述六经，惧繁文之乱天下，惟简之而不得，使天下务去其文以求其实，非以文教之也”，阳明先生向来务实，他对弟子接着说：“天下所以不治，只因文盛实衰，人出己见，新奇相高，以炫俗取誉，徒以乱天下之聪明，涂天下之耳目，使天下靡然争务修饰文词，以求知于世，而不复知有敦本尚实、反朴还淳之行。”可想而知，阳明先生痛恨华而不实、一味务虚，他坚信“圣人必可学而至”，志在“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知行合一，致其良知，经世致用，主张“仁治天下而国富，安居乐业而民强”，并身体力行实践之。

 “人人自有定盘针，万化根源总在心。

却笑从前颠倒见，枝枝叶叶外头寻。”

这是阳明病逝之前写的《咏良知示诸生》中的一首诗，光芒四射，如大海中的灯塔，让无数迷茫而死寂的心顿时明亮起来，励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