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锡山的宅子有上百间房子，但他的睡房不到10平方米。

没留神挖了条长江

文/王安

先说一个孝子的故事。一孝子背老母上泰山观景，下得山来气喘吁吁，嘱老母在原地等着，他去找水。回来不见老母，大惊。半晌，见两少年架老母下来，气喘吁吁。原来，两少年见老妇坐在山下，以为她为上山发愁，遂奋勇学雷锋。孝子问，您老不是刚上过山了吗？老妇朗声道：嘉其勇也。

对老妇来说，这是一项多余的服务，但成本也不大，只是给老妇添了些额外的折腾，以及两少年的一身臭汗。

再讲另一个故事。有一个山西人，从小就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后兴学/开矿/强兵，甚至还发行了山西货币。大富大贵了怎么办？买地盖房呀，呼啦啦盖了一大片房子，高高矮矮总有上百间。这下麻烦来了，这房子再多，一个人能睡多少？横不能把一夜分成100份，平均一间房睡10分钟。这不仅让人睡不好，还空费了许多蜡烛，“后院点灯……”于是，这山西人住了一间不到10平方米的小屋，在庄园边上，有地道直通河边。

大家猜出来了，这人是阎锡山。我猜想，阎锡山这人是很节省的，一定不肯盖这许多房子，只是因为大富大贵了，于是家人瞒着他盖了许多用不着的房子，养了许多闲人。当然，这个宅子也是个小成本。

第3个故事，不知应该高兴还是烦恼。今年全国财政收入好得出人意料，1～10月财政收入累计90851.68亿元，比去年同期增加19951.86亿元，增长28.1%。虽然财政部表示，后两个月财政收入增幅会有所回落，但分析认为，年底财政总收入肯定能够达到各界预期的10万亿元，甚至可能超过11万亿元。

今年3月，财政部向全国人大报告，今年全年财政收入预算将比上年增长8%。上年全年财政收入为8.3万亿元，加上8%就是8.964万亿元——人大批准的是不到9万亿元，但财政一下子多拿了2万亿元。

这就有点麻烦了，首先要解释，财政怎么会多拿到这么多钱？一个个省/区/市统计，一个个税种核算，总该八九不离十吧，怎会差了1/4？要么是预算设计有问题，要么是税务人员积极性太高，超收。现在有另一种说法，1994年分税制改革时，当时税务部门征管水平低，技术落后，税收的实际征收率只有50%多，比如树立5000亿元的税收目标，就事先搭建一个可征收10000亿元的税制架子，“宽打窄用”。逐渐地，征收上手段了，有的原先免征的税种也不免了，于是税收总额止也止不住了。前人栽树，十多年后好大一片阴凉。

财政超出预算拿钱并非好事——一是对人大不尊重；二是让纳税人不高兴；三是钱多了个别官员搂不住就会乱花/浪费，比阎锡山的宅子还浪费。比如，本来想挖一条水沟，报各方人士同意了，谁想一下子用劲大发了，挖成了个浩荡长江，把周边大小河流、湖泊的水都吸了过来，自家波涛淼淼，人家却没水了，能高兴吗？江西鄱阳湖就正在嚷嚷要修坝，不让湖水去长江。

还有另外的麻烦——要解释这多出的钱怎么花？某年财政税收一下子多出7000亿元，财政部官员跑人大切磋如何处置，当时媒体为这事很激动了一回，但不知切磋的结果如何。之后这几年，年年超收，却再没听说切磋的故事。

不会花钱不是好干部。广州地铁原老总卢光霖曾大倒苦水：广州地铁2号线的预算是106亿元，实际花了88亿元，省了18亿元，到头来反遭批评。如今，据报道，由于铁定的大量超收收入，加上预算内还没有花掉的大笔预算，今年最后两个月内，财政部门要花掉3.5万亿元，于是年终突击花钱将再次上演。

这样，第4个故事出来了——据长沙市海韵琴行总经理陈荣举报，湖南省财政厅/文化厅/省直机关事务局在政府招标采购中有猫匿儿，原本1500万元可以完成的采购，最后却以3000万元高价成交。湖南省文化厅规划财务处处长丁宇说，如果预算没有执行完，财政就要收回，必然会影响第二年……

至此我们可以看到，财政拿钱多了真的很麻烦，其成本比老妇的折腾/两少年的臭汗/阎锡山的宅子大多了，还逼着丁宇们煞费苦心想歪道。横不能说纳税人的1500万元，就浑浑然嘉丁宇之勇也。  ■

（此文首发20111123中国青年报《冰点周刊·世说新语》，原稿1610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