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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午的证明

鄢烈山

孙大午是中国著名的“农民企业家”（百度百科“孙大午”条），又被人称为“民营企业家”。其实，这两个标签我都不喜欢：“企业家”就是企业家，与他的户口（身份）何干？孙大午从部队转业到徐水县农行工作，身份曾是“国家干部”呢。你可以说“农业企业家”、“工业企业家”或“商业企业家”等等，根本就没有什么“农民企业家”。也没有什么“民营企业家”：国有企业没有企业家，只有国家官员和国家雇员，私有或者叫民有企业才能产生企业家。也就是说，孙大午就是一企业家或者私有企业主。

我真正关注孙大午，是因他13年前吃的那场官司。2003年5月29日，他被河北省徐水县警方诱捕，指控他的大午集团公司向三千多户农民借款达一亿八千多万元，犯有“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一时大有泰山压顶之势，他被收押6平方米的单间，公司高管包括副董事长孙志华与总经理孙德华、集团财务处长全被扣留，妻子被通缉。真正的罪由是他在北大演讲，直言农村有八座“大山”，触犯了地方官。正如预审官讥讽地所说：“你以为北大是你家呀”。（见《风雨孙大午》，中国发展出版社，2007年）好在当时中外媒体和法律界人士还可以“围观”这种新闻事件，在舆论的强大压力下，孙大午被徐水县法院以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的罪名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4年，罚金10万元，他选择不上诉，于同年11月1日父亲生日时出狱回家，与他的团队重整被扭盈为亏的企业，继续奋斗。

     2012年秋，在河南许昌参加一个三农问题研讨会，我第一次见到孙大午先生。那时，他已不做大午集团的董事长，而担任不管具体经营决策的监事长。后来，他与夫人到广州，我在信力建先生的饭局上又见过他一次。在我心里，关心他和他的企业，就是关心中国农民和私有企业主的命运，也是关心他这样一个有个性有思想的传奇性人物的命运。

一直希望有机会到河北保定的徐水，实地看看他的大午集团。不久前，听一位学者说大午集团将召开“私企立宪制度与民营企业研讨会”，我便与大午先生通电话，要求去参加。

知道大午集团，自2003年被整，在柳传志仗义借款1000万元度过危机，重振旗鼓之后，发展一直很顺利，但完全没有想到发展得这么好，前景不可限量。孙大午本人非常乐观地认为，大午集团整体不可能出现亏损，只会不断发展壮大。

事实是，从1984年他们夫妇与几个乡亲在徐水县高林村镇郎五庄村外一片荒滩上养1000只鸡、50头猪起步，别人很快退出，他们家族经过30多年的艰苦创业，自我积累，滚动发展成“河北大午农牧集团有限公司”，如今已经是拥有19家子公司、2家合资公司，集养殖种植、农产品加工、温泉旅游、医疗养老、基础教育、电子商务、管理咨询等行业多位一体、员工4000多人、年产值20多亿的大型农牧和服务企业集团。大午集团的产值年增长平均超过了30%，这真是太了不起了！

我们是8月25下午到“大午城”的，入住大午温泉度假村。这个有1000多张床位的酒店，居然一床难求。接待我们的大午传承咨询公司的朋友说，参会者的床位是7月份预订了留下的。新的五星级的温泉度假酒店，正在加紧施工，我们可以看到工地和大吊车。

​第二天早上吃自助餐，人数之多，是我从未见过的，找到座位都不容易。放下行李，我们出门去逛，最先看到的是温泉的延伸业务，欢乐的“水世界”。人声鼎沸，水池中的男女老少和着表演的乐队，在做什么互动节目。我诧异，这天是星期四，怎么这么多人？转念一想，明白了，暑假还没完，家长多是周边县区的农村人，都是自由之身，管它星期几？

​然后我们去参观体育馆，这个雄伟壮丽的大午体育馆，据说是全保定市所辖24个区县市的唯一，可供大午城六七千学生同时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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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正在使用的“大午医院”，又来到快要完工的新“大午医院”。旧大午医院是一级医院，有50多个医生，在乡镇这规模不算小了吧？

​新大午医院设计为三甲医院，3000张床位，医生和护士要达到1000人，招来的相关服务人员已送去培训，今年要试营业。

​三甲医院是配建养老村的，3000张床之中1000张病床，2000张康复床；养老村在大午城的别墅区旁边，正在紧张施工中。

​第二天，研讨会开始前，我们参观了“大午酒业”、“大午食品”、“大午饲料厂”等子公司和幼儿园、小学、中学。幼儿园与学校设备之完善和宽敞，高过广州的平均水平，寄宿学生的房间是4张高低床，盥洗室和有两个蹲位的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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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印象最深也最有新鲜感的是参观种禽厂。新孵出的鸡娃在流水线上分公母，母鸡苗用机械注射疫苗，然后机械“断喙”防止它们互啄致伤。都是引进的很先进的生产设备，其中“断喙”技术是美国人的专利，每只鸡要交一角人民币，有录像监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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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大午对他的种禽厂发展很自豪。他说：1984年我和我爱人开始养1000只蛋鸡的时候，没想到我们今天能养60万套种鸡。什么概念？养1000只鸡的时候供应的是吃鸡蛋，当我们养几十万只鸡的时候，是供给着孵小鸡，当我们供到几十万上百万只的时候是祖代鸡和曾祖代鸡。国家级蛋鸡核心育种场就在大午集团。国家级的核心育种场在全国不会超过三家。我们一天的孵化量是30万只，两条生产线，100名工人。我每次看都很震撼，很壮观，100多工人在那儿不停地捡小鸡，从飞机场繁忙地运往全国各地去。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小鸡可以卖到5块钱一只，不管是以色列还是美国的进口鸡才卖3块钱一只。我们站到了世界上的水平。如果一只小鸡一块钱的利润，一年就超一个亿的利润，这就是我的一个养鸡场的情况……

​大午公司发展得这么好，说明了什么呢？

孙大午说他的公司，原则上“不要贷款，不要广告，不要应收款”。我不懂经济和金融，不知道孙大午这样做是“守旧”还是不得已；只知道如今“资本运作”是暴发的途径和“抢钱”的手段，而中国最需要孙大午这样有志于办实业和事业的人。

与华西村和南街村这类政治经济典型全然不同的是，他没有靠政府扶持和政策倾斜，更与国企之有国家银行不间断地廉价地输血不同，完全是凭市场导向和市场机制运作。他的成功，证明了私有经济体靠“自发势力”推动，具有顽强的生命力；证明了在市场导向条件下，政府无为而治就是德政，除了提供公平竞争的法治环境，根本不需要管那么多具体的经济行为。民间有的是能人。

孙大午为民办企业正了名。本来，60年前中国的私立学校和私立医院，已经办得很成功，有良好的信誉。可是经过60年的公有制垄断，民办学校、民办医院一直名声不好，大学的民办“独立学院”成了买卖文凭的印钞机，民办中小学幼儿园是所谓“贵族”才能上得起的，而一提起民办医院人们就想到福建“莆田系”和“老军医”。但是，孙大午办幼儿园和中小学，办医院都很成功。大午招的寄宿学生有徐水本地的，也有保定市的，还有不少来自北京外地户籍子女。求医者当然也主要是各地来的。

​大午集团用它的福利制度和社会办非营利企事业的实践证明，解决国民的教育、医疗和养老问题，并非难于上青天，只要秉持公平公正和以人为本的原则，心中有民众，适当投入，就可以提供职工基本的福利，满足社会基本的教育、医疗和养老需求。

不论是办学校还是开酒店温泉度假村，大午的生意之所以这么红火，一个重要的原因，自然是消费与服务的目标群体定位明确，适应北方农村相对富裕者的收入水平。

诚如孙大午所言，现在中国的产能过剩是相对过剩，比如：全保定有24个区县市，就大午这么一座像样的体育馆；在全保定建60座这样的体育馆不算多吧，那要用多少钢筋水泥平板玻璃？中国老百姓的生活质量还需要大大提高，问题是如何让他们富裕起来，有更大的消费能力。提振内需，光有口号是没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