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情感日记

方刚

    两本书，五十多万字。读的时候，就像读一本日记。

有夫妻恩爱的描述，有日常生活的柴米油盐，有換偶的经历，有生活中的大事小情……

一枝独秀曾对我说，她不会写作，她写的很慢……但是，厚厚的两本书在这里了，而且我被深深地吸引，一直读下去。

我很快便忘记了，这是一位曾引起全国热议的“換偶者”的书，而只是像读一位普通女人的平常的生活日记。那些引起人们无限暇想的“夫妻交友”经历，只不过是这生活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读一枝独秀的书，时时感叹她细腻的情感，同样细腻的还有她的笔触。要感谢她这样的细腻，为我们揭示了饱受污名的“夫妻交友”界“精神领袖”的真实生活和内心世界。

她和老公的爱情让我们感动，她作为一个妻子、儿媳、母亲，符合这个社会对传统女人的种种规范；她不是一个思想“偏执”或“偏激”的“运动分子”，她柔弱的肩膀并不想支撑改造社会的大任，甚至连挑战社会主流价值都并非她的本愿；她也时常会吃醋，会哭泣，会撒妖，像一个地道的“小女人”；……无论怎么说，她都更像是一个主流社会认可的“贤妻良母”，她的家庭应该被授以“五好家庭”的荣誉证书。

这个“五好家庭”门后的故事，坦然、率真地呈现在这里。招来一些谩骂，招来一些诽谤。但更多“五好家庭”门后的故事，可能真的是不堪入目的，只是我们没有办法知道而已。

    公众的一个问题是，太习惯于给别人贴标签。如果一个女孩子曾经卖性，她就是“小姐”了，人们会用看“荡妇”的眼光看她，仿佛她只是为卖性存在，她的全部生活只是卖性，她不再是一个完整的，有情有欲有生活的个人了。同理，如果一对夫妻是“夫妻交友”的爱好者，人们便只盯着他们的“夫妻交友”了，仿佛他们不会做别的事。

与性有关的一切，特别是和绝大多数人不一样的性选择，就是这样被刻板化和污名化的。

这种刻板与污名，不仅存在于公众之中，同样存在于学术界。比如，认定換偶的夫妻，是没有爱情的，或是希望通过換偶“拯救”爱情的；认定換偶过程中女人都是被迫的，是没有情欲的，只有男人是受益者；等等。与高高在上的道德霸权主义相互呼应的，是高高在上的学术精英主义。

性的多元者，要么被定义成“放荡”的，要么被想象成“病态”的，但这两本书中的一枝独秀是鲜活的！

我还是愿意把这两本书看作是一个普通女人的情感日记。一年年，一天天，信手写来，作者自己应该都没有料想到，她无意间为我们纪录与呈现了一个真实的、鲜活的、全面的性多元实践者。

我又想：虽然一枝独秀从来没有自我定义为一位“革命者”，但是，我们不妨換一个视角看：认为革命者一定是“激进”的，这是否同样是一种刻板印象呢？

个人独特的生活实践，即使是柔性的，即使是没有火药味的，谁又能够说，这不是一种对社会传统价值的宣战呢？这种宣战，因其柔而韧的特性，更具生命力与浸透力。

 后人应该感谢这二本日记，为我们纪录了中国性革命大潮中一个领袖人物的平常生活。

                                   2012年4月19日

方刚著《換偶者》《性别多元：理论与实务》等台湾版书，大陆无售，欲购可直接写邮件到：fanggang@vip.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