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白·婚姻的肥皂泡】

　　“重逢无意中，相对心如麻。对面问安好，不提回头路。提起当年事，泪眼笑荒唐。”这句子，就像刻刀刻进心里一样过了多年依然可以倒背如流。这是一首鲜有人知道的老歌，歌名叫《说时依旧》，三毛填词。少年时我曾反反复复地循环听，就好像自己懂得那歌中的意境似的。所以当我遇到今天这个故事时，脑子重复最多的就是这首歌的歌词了。我觉得我是遇到了一个“说时依旧”的故事，两个中年人“泪眼笑荒唐”的同时，恐怕笑的也是命运使他们再次相遇的荒唐吧。
　　万幸的是两个人今番重又恢复单身。
　　至于今后怎么进行下去，对于有的人来说，是个未知数。然对于有的人来说，命运却是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你呢？——阿莱

　　受访者：涂涂，女，今年32岁，已经离异。没有小孩儿。大约半年前重遇当年大学时的初恋男友孟尧，孟尧目前也是一个人，女朋友在两个人决定在国外相聚前提出分手……转眼间十年过去，彼此再看彼此已是物是人非。涂涂说孟尧一切都还没变，孟尧却说自己已经老了。他们其实都很兴奋，为这次的重逢。但是又都很矜持，谁都不肯先开那个口。涂涂说怕自己结过婚，又比孟尧大，所以会碰钉子。至于孟尧怎么想，涂涂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孟尧对她并非全无感觉。一个像涂涂这样经历过一些感情的女人，大概是能够通过男人的一举一动来判定自己在其心里的位置的。可是总要有个人先来开口，难道不是吗？

　　涂涂的口述：
　　在遇见之前，我担保我们谁都没有想起过谁，就是过客嘛，真的，就像过客一样，彼此残留在十年前的记忆簿里。记忆中的人是不一定每一个都被拽出来的对吧？这次重逢就像一次洗牌，把我们这两张原本并不相干的牌又重新整合到一起。见面之后，很多过去的东西就又都回来了。我们是彼此的初恋，当初分开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原因，好像我们两个从上学那会儿就是，都不是那种拼命要争取到什么的个性。对于感情啦婚姻啦都看得挺淡的，并非非要不可。当初分开也就分开了，他也没再争取，我也没再争取，甚至连回望我们都做不到。这也是我对我们今天的重逢不是很有信心的原因。
　　孟尧其实是在准备远赴法国的时候和女朋友分的手。他和他女朋友说好一个先去，一个在国内做准备。最先申请出去的是他的女朋友，说是去读什么设计，以孟尧的性格，如果不是别人逼他，他应该是不喜欢换一个新环境的。结果他女朋友去了一年半之后，孟尧才最终决定过去。那会儿他们两个算上恋爱的时间应该也有快七年了。我记得你在以前的文章里说过“恋爱长跑不要期限太长”的话，就是这个道理。孟尧收拾行装准备去法国，一切手续都办好了，就要启程了，女朋友那边却消失了，怎么都联系不上，孟尧只好等，后来终于接到对方的电话，说是又爱上了另外一个和她一起同去的中国留学生，在飞机上认识的，孟尧就什么都明白了。他跟我说，他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心里特别平静，一点都不惊讶，好像自己始终都在等待这个结果似的。反正这件事的发生最终给他们的恋情画上了一个句号。孟尧的感情线非常简单。我之后，就是这个女人，然后就又遇到了我，怎么跑都没跑太远。我可不是。除去前夫之外，我还交过两个男朋友，当然都属于最后无疾而终的那种。因为他们都是那种有很多想法和很多选择的男人，不像孟尧，孟尧很奇特，他始终都是静止的，这些年。总是以不变应万变。包括感情。
　　他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眼前一亮。我也一亮。
　　我能感到他对我还有感觉。我们在一起吃饭，膝盖碰着膝盖，他说他女朋友的事儿，我讲起我的前夫。那种感觉特别奇特，我们其实都是在借着讲过往去触碰今天，换言之，他和我都有想要更多接触下的冲动。
　　后来他送我到我家楼下，我问他上去坐坐吗？我以为这是女人抛给男人的非常明显的信号。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说什么还有工作没做完。晚上要熬通宵。当时我就觉得我心里的那种光亮一下子就灭了，于是很礼貌地和他道晚安。结果凌晨五点的时候收到一个短信，是他的，说，终于赶工完了，要去睡下，提前跟老同学说句早晨好。然后发了个调皮的笑脸。这之后，我就再也没睡着，就觉得心里的光亮忽忽悠悠又回来了……
　　你看，他总是给我这种错觉，有时就是希望一亮，有时就是希望一灭。
　　但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没跟我透露过。
　　可有时候对我的事儿又很上心。
　　我们两个的相遇就很奇怪，我托一个朋友帮我办事儿，他给我拿了一个电话，说都嘱咐好了，你直接找他就行了，我一看这名字，明明我认识嘛，难道是巧合？结果电话打过去，果然是他。于是才约了见面，两个人感慨半天呢。你说好玩不好玩？这应该算是冥冥中一种缘分的指引吧。我想是。
　　我们有时也会去看电影，他约的我。
　　我觉得男女一起看电影喝咖啡什么的本身感觉就很不同。他不避讳。在电影院用他的胳膊靠着我的胳膊，遇到有人拉着我们算命，说先生太太算一个吧，他也不恼怒。还有的小孩儿在商场拿那种缘分卡给我们测试，他也测。我每次这么观察着他，心里都觉得疑惑极了。我还真想钻到他心里看看这个人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是女朋友的劈腿让他对女人全都害怕了不成？
　　我不太敢问，就是觉得这种滋味特别折磨。还有一次我下班，发现他就在我公司楼下，我问他干什么？他说帮你看看车子，你们女人开车，哪哪儿都不知道看，机油有没有也不知道，轮胎瘪不瘪也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遇到这种时候，其实不产生错觉是不可能的。
　　有好几次，话到嘴边了，我硬生生把它给咽了回去，我想问他，你是不是还喜欢我？我们有没有交往的可能？这也是我找到你的原因，报纸出来那天，我会把这份报纸放到他的车里。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到了跟前，我是不是还有勇气那么做，我就不知道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很耐心，我们一起吃饭，他对我特别照顾。
　　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和我在一起，没有一点越轨的地方，其实我是赋予他这个权利的，因为我对他有好感嘛，所以他无论是拉拉我的手还是抱抱我亲亲我大概我都不会拒绝。我们之前是恋人，所以这没什么跨越的。虽然这么说挺难为情，但却是我的真心话。
　　唉，说了归其，我总不能主动投怀送抱吧？说真的我也不小了，孟尧他真的是挺不错的结婚对象，就看我们俩之间还有没有这个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