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签:
杂谈 |
我熟读杨绛先生大部分书,我羡慕过她笔下的童年,她是大律师最宝爱的女儿,兄弟姊妹众多,各有各的辉煌。她在旧式的诗礼之家长大,又受到良好的现代教育。她是费孝通的初恋——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人淡如菊,是再完美不过的东方。她嫁给钱钟书,不是高攀也不是下嫁,就是两个意气相投的人自自然然地相遇相爱、过了一辈子。
钱钟书是知识分子,她也是。钱叔书有旧式读书人的人情练达及大节上的坚持,她也是。他们什么事儿都齐心协力,一九三八年,中国陷入抗战的深渊,有人劝尚在海外的他们不要回国。他们的答案:国即是家,人怎能不回家。回了,还带着当时才一岁的女儿。那之后,中国所有的大风大浪,他们都在风口浪尖上,可是“他们仨”从未撒过手,是一个互帮互助的小团队。
有些噩运,人总要承受,来早不如来晚,比如双亲终会过身,子欲养而亲不在。有些浩劫,却是谁也不想接受的,只希望它永远别来,比如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有些无奈,有时人想规避,会说:“有福之人夫前死”。有时也会想:如果早晚要来,几时发生都一样。很不幸,以上这些,杨绛先生无一避免,而丧女之痛,发生在她86岁,丧夫之悲,仅仅只在一年多之后。
以后怎么办?六十余年来,习惯了身边有个人,习惯他的鼻息、笑声,该怎么面对突然空下来的屋子?许多老人儿女绕膝,都排遣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绝望。更何况,圆圆已逝,杨逄先生再无至亲了。
她没有垮下来,甚至,她的生活没有大变,她过去,是一个端庄沉静的读书人,之后也是。她整理钱钟书的读书笔记,交付出版,三校都一一看过;她写下《我们仨》,点点滴滴的琐事,她不忍忘却,读者愿意替她记忆;她写《走到人生边上》——到是时,已是2007年,她96岁,是所谓“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年纪了,她很真诚地思考着人神鬼,有一点点小的执拗。98岁她续写《洗澡》。是多年前,有人写《围城之后》,令钱杨二老都很不悦。现在她索性趁有生之年先写为敬,“假如我去世以后,有人擅写续集,我就麻烦了。现在趁我还健在,把故事结束了吧。这样呢,非但保全了这份纯洁的友情,也给读者看到一个称心如意的结局。我这部《洗澡之后》是小小一部新作,人物依旧,事情却完全不同。我把故事结束了,谁也别想再写什么续集了。”作者有言在先。
2014年,她103岁的时候,九卷本的《杨绛文集》面世,我们才真正地深刻认识到她。当年,钱钟书要写《围城》,她毫不犹豫接下所有家务,甘当灶下婢。她不觉得是委屈,只是贤妻良母的天职。上天不垂怜她,剥夺了她的夫与女,她不哭不自怜,她只认真地履行自己作为人的天职。
客观地说,杨绛是福慧双修之人,出身、婚姻、事业无一不好,而如何珍惜这好,让好上加好,也许,是每个女子都值得深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