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操场附近有一个留学生宿舍，住了很多留学生，里面有单独的食堂，上课的时候他们的待遇总是比中国学生要好，这些学生很多都是来自非洲，其他则来自德国、法国、美国、澳大利亚等。我就想为什么他们的待遇和我们不一样呢？吃饭，相同的价格，他们的好，我们的差。他们上学花的钱也很少，主要的教学设备和钱款学费，都是中国提供的，为什么我们要比他们差那么多呢？

　　这些事情让我产生了很多想法。让我感到在国际社会上，中国和其它国家是不平等的，我那时就幻想我们的软弱是不是在于军事落后，当然这些只是幻想，我并不知道军事为什么落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造不出优秀的产品来。

当时我们通过各种渠道获得的信息比较多，同学之间每天晚上都要开卧谈会，讨论最多的内容是关于中国的事情。当时社会环境开放，大家都敢于讨论政治问题，比如大家会经常问，中国是一个先进国家吗？什么国家叫先进？为什么我们落后？

我们经常一夜一夜讨论，从晚上十点钟上床，一直说到天明，关心的都是祖国。普遍的观点认为中国在很多方面确实落后，车床生产不出高精度的仪器，大部分高要求的化工设备都需要依靠进口。

这促使我们讨论强国的方法，我们说到企业救国、说到军事救国、说到经济救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是好像每一种方法都有局限性，谁都无法说服谁。但是没有人想到法律可以救国，我们都是工科学生，从来没有接触过法律，根本不知道法律是什么，而且在相当的范围内还存在着对法律的蔑视，因为文理分科时，学习好的都进理科班，学习不好的学生才考法律和哲学。

有时世界就是这样，你轻视的东西往往是因为不了解，甚至你最轻视的方法就是最重要，甚至是唯一的方法。

后来在专业课上，老师说我们的军舰在海上很快就会锈蚀了，军舰下面粘了海藻，航行速度越来越慢，导致生锈，除了钢材质量以外，还因为没有很好的防腐材料，我又去听防腐工程系的课。幻想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军队，我们的国家就有尊严了，以为技术挽回国家尊严。

我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想到用法律来治理国家，作为一个工科学生，我根本不知道法律是什么。我能知道的、能看到的、经常接触的就是技术，认为技术可以改变一切，认为只要有大企业、优秀技术、先进的实验室、一流的科学家，就可以改造社会。我可以为这个国家贡献一切，可以二十四小时在实验室，我一生的唯一追求，就是建立一支强大的舰队，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

我现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为什么呢？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一样，人的利益是不一样的，不可能所有人都像我一样，我也没有权利要求所有人像我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求。而且今天的我也与过去大不一样了，我今天也需要钱，因为我有父母，有孩子，有家庭，他们也需要生活、并且是有保障的、幸福的生活。

那种大学生的想法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我当时是一个没有需求的人，如同雷锋一样，是一个非理性的非经济人，而建立在非经济人基础上的假设是必定要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