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坐在马桶上想很多事情是否具有意义。比如说话，比如文字。我想到，这些东西，无外乎是在叙述。但叙述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有人讲得好，有人讲得差。

《1Q84》是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长篇小说，三部。前两部多是在路上读的，第三部几乎一口气读完。我关注到他强大的叙述能力。

故事看上去复杂，核心无非是两个前世结缘的男女如何通过一种途径相遇。所谓前世结缘，可以是前生，也可以是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小说设置为小学时代，青豆和天吾有过一次微妙的握手。此后的漫长岁月竟念念不忘，然两个人已走在永不交接的现实平行线上。如果没有特别的途径，注定无法再续前缘。

村上想到了1Q84年，这个魔幻般的时空，以天上有两个月亮为标志。现实世界是1984，如何通过1Q84相遇，再从1Q84逃离返回1984，村上虚构了繁茂的枝叶。

虚构，并给出合理性，是写作者非凡的资质。村上让两个毫无瓜葛的人毫无征兆地同时陷入自己的虚拟世界：青豆执行暗杀一个宗教团体领袖的任务，天吾参与对描写这个宗教团体的小说的改写。所有因此虚构的枝枝叶叶，都圆满了这种合理性的存在。

村上强大的叙述能力控制着这个错综复杂的故事。无论语感、架构和节奏，均老谋深算。

语感是个微妙的东西，似乎取决于文字排列组合的功力和写作者自身的气质。很多人被称之为有“才学”，大凡是能够在小范围内表现出优美、雄辩甚至深刻。但要进行大面积的叙述，“才学”则远不够用，需要叙述者的综合素质。虚构能力、间架结构和节奏的把握，也同等重要。

《1Q84》有着合理的虚构、独特的语感、恰当的结构和舒服的节奏，毫无疑问是当代文学的佳作，是一场有关如何叙述的盛宴。我看第三部的时候，完全享受在他的叙述中。

村上春树用三年时间来完成这部小说。在安妮宝贝主编的《大方》（据说已被禁止出版）第一期里，有一个日本某杂志的总编辑卸任前与他的三天两夜长谈录，可窥探《1Q84》为何能有如此美妙的叙述：超脱的生存环境、深厚的阅读、有控制的写作方式等等。

而在中国的书店里，正在畅销的那些书，正以无比功利和荒诞的姿势，对比着两个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