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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有限的记忆里,吃吃喝喝美女作伴的大爷生活虽然漫长却并不鲜明,大约一个暗淡的角落,挺立着一两个青年冷峻、热烈、转瞬即逝的脸,这画面反而清晰。寂寞的欢愉乃是这样的一个文学青年的笔名,恰好他面孔略长、颇有骨感且微微黝黑,切入画面的时刻便得心应手,屡次在和几个酒醉之徒议论过往美好时光的时候想起他,觉得深刻又残酷。
寂寞的欢愉自称阿成,在2003年的秋末冬初,沙河大堤上遍布黄叶,我和几个帅哥美女卧在大堤下围着篝火唱歌饮酒之后不几天,阿成这个人名就出现在眼前。那时我已彻底沦落为学校文学社的副总编兼副社长,官名很长,也没人叫,号称六百来号社员的文学社松松垮垮一盘散沙,被那个满脸麻点的大哥有心任命后,我就觉得有必要励精图治,颇有点五四青年的热血沸腾。阿成在这个时候出现几乎是一个妙笔,当时递给我一沓社员稿件,翻啦翻,我就看见这个人很不简单,瘦长的字迹很好看,题目下的名字“阿成”拉得斜斜大大的,好几首长诗,骨风凛凛,五彩斑斓。那时候大一大二的小青年没读过几本小书,成天腻腻歪歪,写文章犹如打哈欠,打了几句,看的人就睡着了,文字不外乎寂寞、空虚、无聊,为以后找个男女朋友在外面租房做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阿成同学就不一样,很快我就认识了他,当时他的语言不流畅,瞪着眼,一副虔诚的样子,考虑的事情很多,对活着诸多问题比较迷惑。过了几日,又送给我几首长诗,其中一首还有题记,说他一日到大街上闲逛,忽遇一饭店门口宰羊的,目睹白羊血淋淋被宰,乃有感而发。具体的感伤现在忘了,只记得当时我有点好笑,但还是承认其文笔不错十分难得。之后的一次文学社会上,我还当众朗读了他的这首诗。同时读的还有几个小女生,后她们都去向不明,好像有个叫鹤的后成为编辑部部长,另外一个老是低着头的女生不知何时消失苍茫人海。还有一个瘦高个的男生,后来成了一名著名的愤青,经常在广场上振臂高呼“这个世界是个巨大的垃圾场”,最后他自己也成了社会的垃圾。阿成跟他们走的完全不一个路线,要命的是他很执着,也很自信,但不多说诗歌之外的话,总给人一种数学系男生的感觉,情商单调苍白,奇怪的是每天还能写出很多句复杂情感的诗。
那时候的冬天每个中午都懒懒样的,太阳光在树梢上不停地打圈圈,我穿过校园内姹紫嫣红的美女的身影,嘴里不停地流着口水,和几个一样好色的拜把子兄弟还有三个美女姐姐走出学校大门,沿着猪肠小道,经过稀稀落落的树杈的影子,来到我在校外租住的那间小屋。我们的生活糜烂但跟性无关,曾经五六个人挤在那张木板床上,酒醉朦胧,长夜漫漫,恰巧那天外面还下着哗哗啦啦的中雨,台灯下还坐着两三名拿扑克牌算卦的人,情景美妙,十分难忘。曾一度我将那一年的时光称为堕落,但当时很难挣扎出身。这几个帅哥美女除了刘三与黑脸教师之外,其它的都跟文学无关,刘三与黑脸是曾经要与我搞“潦草”诗团,最后搞成了大吃大喝。刘三现在成了某杂志的一名编辑至今笔耕不辍,黑脸写过一首名满全班的麻雀诗之后就志得意满不再写东西,这种性格给他带来了很多的好处。除个人生活糜乱之外,不久我还卷入文学社漫长而无聊的政治斗争中不可自拔,一个头发遮住眼睛的小女生在一个夜晚在一个大树下深刻地劝过我,我哪里听得进去,最后满脸麻点的大哥卷钱而逃,文学社遂四分五裂,就像当时的苏联。我也没办法,和几个人到处拉广告,报纸勉强印了下去。
阿成几人多次来到我的小屋,商量对策,阿成似乎对这些事情漠不关心,看我无意谈论诗歌,他将自己一大摞的诗稿放在桌上匆匆离去。与那些冷眼旁观的人不一样,阿成没有讽刺、怨言,闭口不谈,只是叹息,离开后埋头做自己的事,不声张,孤单前行,像他的笔名一般,一个人,寂寞的欢愉。似乎是我大三上学期,他就告诉我,自己写了一篇与我一首诗同题的小说《荒年》,获得了《萌芽》的二等奖,还被吸入XC市作家协会成了一名最年轻的理事。我深深地为他高兴,那时他在离我不远的一家也租了个小屋,每天读书练字(如文头图),巨大的毛笔字挂上了斑驳的墙壁,一个下着鹅毛大雪的下午,我们喝了一瓶白酒,为张XX老师不明不白的死而含泪感慨,那时他有着自己的女朋友,好像是初中同学,据说谈了N年了。
2006年夏天我快毕业了,一次回到学校猛然间听说,阿成失踪了。失踪了?我记得是站在一扇大窗户下面皱着眉头听别人讲完阿成的事,有点难以置信。“是的,失踪了,他骗家人说去东莞实习,此后没再联系上他,老师们让我找他认识的人,我想你是不是会知道一点消息?”不过我确实一点也不知道,后来毕业的日子过得太广阔了,几乎都没和阿成见过面,我站在地上望着窗外嬉戏的一帮小男生女生,始终觉得不会这样严重。
转眼间真的毕业了,那些美丽的岁月撒手人寰,离开校园后,曾经的校园随之变得风轻云淡恍若不可回首之旧梦,许多曾经鲜活的身影渐渐远去,变得不会动,不会说话,钉在箱底,满面灰尘。2007年夏天的一天打开信箱,忽然见到一封奇怪的祝福邮件,竟是阿成发来。秋天又接到他一封类似的邮件,回复,略有深谈,得知他平安,现在东莞,但语言飘忽不定,比以前多了几份沧桑,开始会用大笑的句子,而热爱诗歌的信仰一如从前。后又神秘闯入我的博客,留下两条相同的问候便又消失不见。
前日李师弟博客留言说阿成现已是东莞文联签约作家,不知是真是假。总之祝福他吧,我始终觉得他是为数不多的纯净的人。
附 阿成曾经的诗歌:
骑自行车的女人突然停下来哭泣
远方的河流平淡的不能再奔跑
谁记得黎明阵痛的无可奈何
就这样,一个穿红甲克衫的女人
失约了并且小声的哭泣
掩面的手轻微的颤抖
这个时候,她开始唱歌
没有人赠送廉价的怜悯
甚至停下来的眼睛报以安慰的的温暖
天空继续躁动不安
那个悲伤的中年玫瑰
一个人伤神
“管闲事的上帝
一声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