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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悦读(150):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2017-10-04 09:11:20)
标签:

美文悦读

(150)

汪曾祺

散文

文化

分类: 美文我读

美文悦读(150):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文 / 刘钊

 

导读】 读汪曾祺的散文,如同在聆听一位长者讲故事,不紧不慢,轻轻松松……

 

    我们这代年轻人,读的第一篇汪曾祺的文章应是中学语文课本上的《端午的鸭蛋》,文中所记的汪曾祺家乡江苏高邮的端午风俗令我印象极深,“筷子头一扎下去,吱——红油就冒出来了”的高邮咸鸭蛋更使我心向往之。那种干净、简练的文风,深具韵味的语言,为我第一次所见,读来轻松欢快,喜欢得不得了。

 

    之后,陆续读了汪曾祺的许多文章。最近,北京新华先锋出版了汪曾祺作品《今天应该快活》,精选了汪老最具代表性的60篇散文佳作,读后颇有感慨。

 

    马一浮写过两句诗:“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汪曾祺的“铁粉”、著名编剧史航曾用它来形容汪曾祺,我亦觉得最贴切不过。

 

    汪曾祺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然而“纵化大浪中,不喜亦不惧”,在大风大浪中识得了乾坤之大,又俯身低首去追寻美食、美景,这样的老头儿实在可爱!(以“老头儿”唤之未有不敬之意,在汪家,儿女子孙皆如此称呼,他乐而应之。他的三个子女曾合著一部怀念他的著作,名字便叫“老头儿汪曾祺”。足可见其开明与豁达。)

 

    《今天应该快活》,甫见书名,便被深深吸引,其源于汪曾祺的一句话“我们有过各种创伤,但我们今天应该快活。”诚然,人生本已有许多艰难,又何苦一一拆穿,在有限的时间里寻点儿乐子不好吗?乐在今天,当下快活!

 

    汪曾祺的创作主题颇多,目之所及,情之所至,笔之所触,遂成好文章。这本集子是我读过的汪曾祺文集中收录的文章类别比较全面的一本,含有“美食、玩乐、花草、游记、故乡、故人、戏曲”七大篇章,囊括了各个创作时期的60篇经典之作。

 

    美食。即便不饿,读汪曾祺谈美食的文章也不由得口齿生津。我向来以为,能用文字将吃食展现得活色生香,仿佛透过文字可以闻到香气,连纸张的气味都变得美好,这真是一项了不起的功夫。汪曾祺因此被称为“满口噙香中国味儿的作家”,也获得了除作家、剧作家、书画家之外的另一个身份——美食家。汪老的笔下没有鱼翅、龙虾、燕窝等“高大上”的精馔珍馐,尽是些萝卜、豆腐、蘑菇等家常吃食。普普通通的食材,经他的文字一摆布,简直成了一场盛宴。

 

    玩乐。汪曾祺笔下有许多小游戏,你会不由感叹,他懂的真多呀!他知道如何熬鹰、逮獾子,知道毽子有几种踢法,能够区别不同鸟的叫声,善于书法和画画,画国画,《今天应该快活》就附赠了两张汪老的书法和国画书签,其功力不逊于任何一位大师。他欣赏杨恽《报孙会宗书》的一句“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人生行乐耳,须富贵何时”说得何等潇洒,汪老也是这样的人。

 

    花草。汪曾祺写花鸟鱼虫的文章是一绝。将此类文章集在一起,足可编成一部“草木词典”。带在身边,闲暇之时翻一翻,便好似随身带了一座花园。桂花、腊梅、海棠,姹紫嫣红,蝈蝈、蜻蜓、刀螂,活灵活现,一片生机盎然。我常常想,他是拥有一双怎样善于发现生活之美的眼睛,平常于我们再普通不过的花花草草,在他笔下散发出别样的味道,“犹怜草木青”是也。

 

    游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汪曾祺正如是。从天山之巅的茫茫白雪,到彩云之南的万紫千红;从西安兵马俑,到眉山三苏祠;从“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的洞庭湖,到“芳草碧连天”的万里长城,都有他的足迹和文字。

 

    故乡。汪曾祺的故乡江苏高邮始终是其难以忘怀的情愫。高邮是水乡,汪曾祺从小在水边长大,耳目之所接,无非是水。水影响了他的性格,也影响了他作品的风格,他的作品里总是有水。高邮盛产鸭蛋,但他不愿别人总说家乡的鸭蛋,“好像我们那里就只出鸭蛋似的!”故乡的牌坊、草巷口、老宅子,他都记得真切,读这些文章,也不禁勾起了我的思乡之情。高邮,一千年前出了个秦少游,一千年后出了个汪曾祺,皆以文章名扬天下。

 

    故人。最喜欢汪曾祺怀念他的老师沈从文的一篇文章《星斗其文,赤子其人》,通篇哀而不伤,把对沈从文的感情娓娓道来,如和煦春风拂面,令人十分动容。最后一句“沈先生家有一盆虎耳草,种在一个椭圆形的小小钧窑盆里。很多人不认识这种草。这就是《边城》里翠翠在梦里采摘的那种草,沈先生喜欢的草。”读罢已湿了眼眶。此外,《老舍先生》《金岳霖先生》等均篇篇动人。

 

    戏曲。汪曾祺曾在北京京剧院工作,创作了《沙家浜》《杜鹃山》等知名剧目。汪曾祺谈戏的文章只专门出过合集,还未在任何一部散文集里收录过。他对戏曲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读一点这类文章,亦颇有趣味,可以了解到汪曾祺的另一面。

 

    读汪曾祺的散文,如同在聆听一位长者讲故事,不紧不慢,轻轻松松。我爱极了他的一首诗:“我有一好处,平生不整人。写作颇勤快,人间送小温。或时有佳兴,伸纸画芳春。草花随目见,鱼鸟略似真。唯求俗可耐,宁计故为新。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君若亦欢喜,携归尽一樽。”他真正做到了“人间送小温”,他用他的文字往人间送来多少温暖啊。汪老有知,当会欣慰,他的名字和文字,长久地留在了我们心中。

 

【内容简介】

 

    汪曾祺先生作品语言风格淡雅质朴、清新脱俗,读之满口噙香,在现代文学史上独树一帜,经久不衰,时至今日,仍拥有大量拥趸,读者遍布各个阶层。汪老真可谓“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本书选取汪老极具代表性、在微博、微信豆瓣转载和评价、与现代人生活有相契之处、能给人以启示的文章,包括美食、闲情、草木、山水、怀乡、故人、戏曲等,共分此七大章节:至味满人间、闲逸偶然记、草木多情生、行吟在路上、乡梦未曾休、故人知我意、戏中有真趣。

 

    展现汪老的浪漫情怀、日常生活的雅趣与情致,及淡泊率真的人生态度,唤起我们美好生活的愿景,坦然面对纷纷扰扰,在坚硬的世界里,修得一颗从容的、有情的、柔软的心。我们有过各种创伤,但我们今天应该快活!祝福每一位用心生活的人,都能拥有快乐而不凡的人生!

 

【作者简介】

 

    汪曾祺,江苏高邮人,中国当代作家、戏剧家,京派作家的代表人物。被誉为“抒情的人道主义者”“中国最后一个纯粹的文人”“中国最后一个士大夫”。其文清新雅致,别具一格,读之满口噙香。代表作有《受戒》《大淖记事》等。

 

【媒体评论】

 

    若世界真还公平,他的文章应当说比几个大师都还认真而有深度,有思想也有文才!“大器晚成”,古人早已言之。*可爱还是态度,“宠辱不惊”! 

                                                                                                                ——沈从文

 

    北京作协有两个人写文章写的好,一个是汪曾祺。

                                                         ——老舍

 

    汪曾祺是一文狐,修炼成老精。

                                                       ——贾平凹

 

    他带给文坛温暖、快乐和不凡的趣味。

                                                         ——铁凝

 

    明末小品式的文字,阅读时开窗就能闻见江南的荷香。

                                                                                                                ——冯唐

 

    汪曾祺对物象和人情的那一点兴趣,其实是很清朝笔记范儿的。但又不是袁枚那路拿出来应酬的,就是兴趣,“哎你看这个多好玩”。两宋笔记和初唐诗,初都不为了扬名,而为了自我满足和小范围酬唱。这种“我自己开心就好”的劲儿,就是汪曾祺的劲儿。

                                                                                                             ——张佳玮

 

 

【作品选读】 

1、听遛鸟人谈戏

 

汪曾祺

 

    近年我每天早晨绕着玉渊潭遛一圈。遛完了,常找一个地方坐下听人聊天。这可以增长知识,了解生活。还有些人不聊天。钓鱼的、练气功的,都不说话。游泳的闹闹嚷嚷,听不见他们嚷什么。读外语的学生,读日语的、英语的、俄语的,都不说话,专心致志把莎士比亚和屠格涅夫印进他们的大脑皮层里去。

    比较爱聊天的是那些遛鸟的。他们聊的多是关于鸟的事,但常常联系到戏。遛鸟与听戏,性质上本相接近。他们之中不少是既爱养鸟,也爱听戏,或曾经也爱听戏的。遛鸟的起得早,遛鸟的地方常常也是演员喊嗓子的地方,故他们往往有当演员的朋友,知道不少梨园掌故。有的自己就能唱两口。有一个遛鸟的,大家都叫他“老包”,他其实不姓包,因为他把鸟笼一挂,自己就唱开了:“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就这一句。唱完了,自己听着不好,摇摇头,接茬再唱:“包龙图打坐……”

    因为常听他们聊,我多少知道一点关于鸟的常识。知道画眉的眉子齐不齐,身材胖瘦,头大头小,是不是“原毛”,有“口”没有,能叫什么玩意儿:伏天、喜鹊——大喜鹊、山喜鹊、苇咋子、猫、家雀打架、鸡下蛋……知道画眉的行市,哪只鸟值多少“张”——

“张”,是一张拾元的钞票。他们的行话不说几十块钱,而说多少张。有一个七十八岁的老头,原先本是勤行,他的一只画眉,人称鸟王。有人问他出不出手,要多少钱,他说:“二百。”遛鸟的都说:“值!”

    我有些奇怪了,忍不住问:

    “一只鸟值多少钱,是不是公认的?你们都瞧得出来?”

    几个人同时叫起来:“那是!老头的值二百,那只生鸟值七块。梅兰芳唱戏卖两块四,戏校的学生现在卖三毛。老包,倒找我两块钱!那能错了?”“全北京一共有多少画眉?能统计出来么?”

    “横是不少!”

    “‘文化大革命’那阵没有了吧?”

    “那会儿谁还养鸟哇!不过,这玩意禁不了。就跟那京剧里的老戏似的,‘四人帮’压着不让唱,压得住吗?一开了禁,你瞧,呼啦,呼啦——全出来了。不管是谁,禁不了老戏,也就禁不了养鸟。我把话说在这儿:多会儿有画眉,多会儿他就得唱老戏!报上说京剧有什么危机,瞎掰的事!”

    这位对画眉和京剧的前途都非常乐观。

    一个六十多岁的退休银行职员说:“养画眉的历史大概和京剧的历史差不多长,有四大徽班那会儿就有画眉。”

    他这个考证可不大对。画眉的历史可要比京剧长得多,宋徽宗就画过画眉。

    “养鸟有什么好处呢?”我问。

    “嗐,遛人!”七十八岁的老厨师说,“没有个鸟,有时早上一醒,觉得还困,就懒得起了;有个鸟,多困也得起!”

    “这是个乐儿!”一个还不到五十岁的扁平脸、双眼皮很深、络腮胡子的工人——他穿着厂里的工作服,说。

    “是个乐儿!钓鱼的、游泳的,都是个乐儿!”说话的是退休银行职员。

    “一个画眉,不就是叫么?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别?”

    一个戴白边眼镜的穿着没有领子的酱色衬衫的中等个子老头儿,他老给他的四只画眉洗澡——把鸟笼放在浅水里让画眉抖擞毛羽,说:

    “叫跟叫不一样!跟唱戏一样,有的嗓子宽,有的窄,有的有膛音,有的干冲!不但要声音,还得要‘样’,得有‘做派’,有神气。您瞧我这只画眉,叫得多好!像谁?”

像谁?

    “像马连良!”

    像马连良?!我细瞧一下,还真有点像!它周身干净利索,挺拔精神,叫的时候略偏一点身子,还微微摇动脑袋。

    “潇洒!”

    我只得承认:潇洒!

    不过我立刻不免替京剧演员感到一点悲哀,原来在这些人的心目中,对一个演员的品鉴,就跟对一只画眉一样。

    “一只画眉,能叫多少年?”

    勤行老师傅说:“十来年没问题!”

    老包说:“也就是七八年。就跟唱京剧一样:李万春现在也只能看一招一式,高盛麟也不似当年了。”

    他说起有一年听《四郎探母》,甭说四郎、公主,佘太君是李多奎,那嗓子,冲!他慨叹说:“那样的好角儿,现在没有了!现在的京剧没有人看——看的人少,那是啊,没有那么多好角儿了嘛!你再有杨小楼,再有梅兰芳,再有金少山,试试!照样满!两块四?四块八也有人看!——我就看!卖了画眉也看!”

    他说出了京剧不景气的原因:老成凋谢,后继无人。这与一部分戏曲理论家的意见不谋而合。

    戴白边眼镜的中等老头儿不以为然:

    “不行!王师傅的鸟值二百(哦,原来老人姓王),可是你叫个外行来听听:听不出好来!就是梅兰芳、杨小楼再活回来,你叫那边那几个念洋话的学生来听听,他也听不出好来。不懂!现而今这年轻人不懂的事太多。他们不懂京剧,那戏园子的座儿就能好了哇?”

    好几个人附和:“那是!那是!”

    他们以为京剧的危机是不懂京剧的学生造成的。如果现在的学生都像老舍所写的赵子曰,或者都像老包,像这些懂京剧的遛鸟的人,京剧就得救了。这跟一些戏剧理论家的意见也很相似。

    然而京剧的老观众,比如这些遛鸟的人,都已经老了,他们大部分已经退休。他们跟我闲聊中最常问的一句话是:“退了没有?”那么,京剧的新观众在哪里呢?

    哦,在那里:就是那些念屠格涅夫、念莎士比亚的学生。

    也没准儿将来改造京剧的也是他们。

    谁知道呢!

 

2、岁朝清供

 

汪曾祺

 

    “岁朝清供”是中国画家爱画的画题。明清以后画这个题目的尤其多。任伯年就画过不少幅。画里画的、实际生活里供的,无非是这几样:天竹果、蜡梅花、水仙。有时为了填补空白,画里加两个香橼。“橼”谐音圆,取其吉利。水仙、蜡梅、天竹,是取其颜色鲜丽。隆冬风厉,百卉凋残,晴窗坐对,眼目增明,是岁朝乐事。  

    我家旧园有蜡梅四株,主干粗如汤碗,近春节时,繁花满树。这几棵蜡梅磬口檀心,本来是名贵的,但是我们那里重白心而轻檀心,称白心者为“冰心”,而给檀心的起一个不好听的名字:“狗心”。我觉得狗心蜡梅也很好看。初一一早,我就爬上树去,选择一大枝——要枝子好看、花蕾多的,拗折下来——蜡梅枝脆,极易折,插在大胆瓶里。这枝蜡梅高可三尺,很壮观。天竹我们家也有一棵,在园西墙角。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长不大,细弱伶仃,结果也少。我不忍心多折,只是剪两三穗,插进胆瓶,为蜡梅增色而已。

    我走过很多地方,像我们家那样粗壮的蜡梅还没有见过。

    在安徽黟县参观古民居,几乎家家都有两三丛天竹。有一家有一棵天竹,结了那么多果子,简直是岂有此理!而且颜色是正红——一般天竹果都偏一点紫。我驻足看了半天,已经走出门了,又回去看了一会。大概黟县土壤气候特宜天竹。

    在杭州茶叶博物馆,看见一个山坡上种了一大片天竹。我去时不是结果的时候,不能断定果子是什么颜色的,但看梗干枝叶都作深紫色,料想果子也是偏紫的。

    任伯年画天竹,果极繁密。齐白石画天竹,果较疏,粒大,而色近朱红,叶亦不作羽状。或云此别是一种,湖南人谓之草天竹,未知是否。

    养水仙得会“刻”,否则叶子长得很高,花弱而小,甚至花未放蕾即枯瘪。但是画水仙都还是画完整的球茎,极少画刻过的,即福建画家郑乃珧也不画刻过的水仙。刻过的水仙花美,而形态不入画。

    北京人家春节供蜡梅、天竹者少,因不易得。富贵人家常在大厅里摆两盆梅花(北京谓之“干枝梅”,很不好听),在泥盆外加开光丰彩或景泰蓝套盆,很俗气。

    穷家过年,也要有一点颜色。很多人家养一盆青蒜。这也算代替水仙了吧。或用大萝卜一个,削去尾,挖去肉,空壳内种蒜,铁丝为箍,以线挂在朝阳的窗下,蒜叶碧绿,萝卜皮通红,萝卜缨翻卷上来,也颇悦目。

    广州春节有花市,四时鲜花皆有。曾见刘旦宅画“广州春节花市所见”,画的是一个少妇的背影,背兜里背着一个娃娃,右手抱一大束各种颜色的花,左手拈花一朵,微微回头逗弄娃娃,少妇着白上衣,银灰色长裤,身材很苗条。穿浅黄色拖鞋。轻轻两笔,勾出小巧的脚跟。很美。这幅画最动人之处,正在脚跟两笔。

    这样鲜艳的繁花,很难说是“清供”了。

    曾见一幅旧画:一间茅屋,一个老者手捧一个瓦罐,内插梅花一枝,正要放到案上,题目:“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这才真是“岁朝清供”!

 

3、昆明的雨

 

汪曾祺

  

    宁坤要我给他画一张画,要有昆明的特点。我想了一些时候,画了一幅:右上角画了一片倒挂着的浓绿的仙人掌,末端开出一朵金黄色的花;左下画了几朵青头菌和牛肝菌。题了这样几行字:

    昆明人家常于门头挂仙人掌一片以辟邪,仙人掌悬空倒挂,尚能存活开花。于此可见仙人掌生命之顽强,亦可见昆明雨季空气之湿润。雨季则有青头菌、牛肝菌,味极鲜腴。

    我想念昆明的雨。

    我以前不知道有所谓雨季。“雨季”,是到昆明以后才有了具体感受的。

    我不记得昆明的雨季有多长,从几月到几月,好像是相当长的。但是并不使人厌烦。因为是下下停停、停停下下,不是连绵不断,下起来没完。而且并不使人气闷。我觉得昆明雨季气压不低,人很舒服。

    昆明的雨季是明亮的、丰满的,使人动情的。城春草木深,孟夏草木长。昆明的雨季,是浓绿的。草木的枝叶里的水分都到了饱和状态,显示出过分的、近于夸张的旺盛。

    我的那张画是写实的。我确实亲眼看见过倒挂着还能开花的仙人掌。旧日昆明人家门头上用以辟邪的多是这样一些东西:一面小镜子,周围画着八卦,下面便是一片仙人掌——在仙人掌上扎一个洞,用麻线穿了,挂在钉子上。昆明仙人掌多,且极肥大。有些人家在菜园的周围种了一圈仙人掌以代替篱笆——种了仙人掌,猪羊便不敢进园吃菜了。仙人掌有刺,猪和羊怕扎。

    昆明菌子极多。雨季逛菜市场,随时可以看到各种菌子。最多,也最便宜的是牛肝菌。牛肝菌下来的时候,家家饭馆卖炒牛肝菌,连西南联大食堂的桌子上都可以有一碗。牛肝菌色如牛肝,滑,嫩,鲜,香,很好吃。炒牛肝菌须多放蒜,否则容易使人晕倒。青头菌比牛肝菌略贵。这种菌子炒熟了也还是浅绿色的,格调比牛肝菌高。菌中之王是鸡枞,味道鲜浓,无可方比。鸡枞是名贵的山珍,但并不真的贵得惊人。一盘红烧鸡枞的价钱和一碗黄焖鸡不相上下,因为这东西在云南并不难得。有一个笑话:有人从昆明坐火车到呈贡,在车上看到地上有一棵鸡枞,他跳下去把鸡枞捡了,紧赶两步,还能爬上火车。这笑话用意在说明昆明到呈贡的火车之慢,但也说明鸡枞随处可见。有一种菌子,中吃不中看,叫作干巴菌。乍一看那样子,真叫人怀疑:这种东西也能吃?!颜色深褐带绿,有点像一堆半干的牛粪或一个被踩破了的马蜂窝。里头还有许多草茎、松毛、乱七八糟!可是下点功夫,把草茎、松毛择净,撕成蟹腿肉粗细的丝,和青辣椒同炒,入口便会使你张目结舌:这东西这么好吃?!还有一种菌子,中看不中吃,叫鸡油菌。都是一般大小,有一块银圆那样大,滴溜儿圆,颜色浅黄,恰似鸡油一样。这种菌子只能做菜时配色用,没甚味道。

    雨季的果子,是杨梅。卖杨梅的都是苗族女孩子,戴一顶小花帽子,穿着扳尖的绣了满帮花的鞋,坐在人家阶石的一角,不时吆唤一声:“卖杨梅——”声音娇娇的。她们的声音使得昆明雨季的空气更加柔和了。昆明的杨梅很大,有一个乒乓球那样大,颜色黑红黑红的,叫作“火炭梅”。这个名字起得真好,真是像一球烧得炽红的火炭!一点都不酸!我吃过苏州洞庭山的杨梅、井冈山的杨梅,好像都比不上昆明的火炭梅。

    雨季的花是缅桂花。缅桂花即白兰花,北京叫作“把儿兰”(这个名字真不好听)。云南把这种花叫作缅桂花,可能最初这种花是从缅甸传入的,而花的香味又有点像桂花,其实这跟桂花实在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话又说回来,别处叫它白兰、把儿兰,它和兰花也挨不上呀,也不过是因为它很香,香得像兰花。我在家乡看到的白兰多是一人高,昆明的缅桂是大树!我在若园巷二号住过,院里有一棵大缅桂,密密的叶子,把四周房间都映绿了。缅桂盛开的时候,房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寡妇)就和她的一个养女,搭了梯子上去摘,每天要摘下来好些,拿到花市上去卖。她大概是怕房客们乱摘她的花,时常给各家送去一些。有时送来一个七寸盘子,里面摆得满满的缅桂花!带着雨珠的缅桂花使我的心软软的,不是怀人,不是思乡。

    雨,有时是会引起人一点淡淡的乡愁的。李商隐的《夜雨寄北》是为许多久客的游子而写的。我有一天在积雨少住的早晨和德熙从联大新校舍到莲花池去。看了池里的满池清水,看了做比丘尼装的陈圆圆的石像(传说陈圆圆随吴三桂到云南后出家,暮年投莲花池而死),雨又下起来了。莲花池边有一条小街,有一个小酒店,我们走进去,要了一碟猪头肉,半市斤酒(装在上了绿釉的土瓷杯里),坐了下来。雨下大了。酒店有几只鸡,都把脑袋反插在翅膀下面,一只脚着地,一动也不动地在檐下站着。酒店院子里有一架大木香花。昆明木香花很多。有的小河沿岸都是木香。但是这样大的木香却不多见。一棵木香,爬在架上,把院子遮得严严的。密匝匝的细碎的绿叶,数不清的半开的白花和饱涨的花骨朵,都被雨水淋得湿透了。我们走不了,就这样一直坐到午后。四十年后,我还忘不了那天的情味,写了一首诗: 

莲花池外少行人,

野店苔痕一寸深。

浊酒一杯天过午,

木香花湿雨沉沉。

    我想念昆明的雨。

 

 【附】

汪曾祺小传

 

 

    1920年,正月十五,中国传统的元宵佳节,汪曾祺出生在一个诗书礼仪之家。

    追溯到曾祖汪恒曾是前朝的贡生,祖父汪嘉勋因为文章出色曾中过前朝拔贡,而父亲也是读书人。

    祖父汪嘉勋甚是喜欢这个孩子,怕汪曾祺活不长久,替他认了好几个干妈,在当地的和尚庙,道士观里都记了名,也因此得了个很可爱的法号叫“海鳌”。

    1923年,年仅3岁的汪曾祺便失去了母亲。

    生母杨氏肺病加重,汪曾祺跟着父亲四处寻医,但仍然没有挽回母亲的性命。

    失去母亲,无论是与谁而言都是莫大的悲伤,尤其是对于刚刚三岁的孩子而言,更是残忍。

    回忆起这段往事,先生没有叙述求医路上的旅途劳顿对于一个孩子的辛苦,也没有叙述父亲的过早离世对于自己的负面影响,只是用淡淡的口吻写到:

    “另外我还记得父亲雇一只船陪着她去淮城去就医,我是随船去的。还记得小船中途停泊时,父亲在船头钓鱼,我记得船舱里挂了好多大头菜。我一直记得大头菜的气味。”

    先生没有忘记母亲,就像一直铭记在心里的大头菜的气味。

    汪曾祺先生笔下的童年是非常美好的,他有一个绝顶聪明的父亲:

    他会画画、会刻图章、会摆弄各种乐器......他会养蟋蟀、养金铃子、养花种草,他会带着孩子放风筝。

    父亲也总是把汪曾祺当朋友一样看待:

    他会配合着儿子汪曾祺唱京戏,喝酒时给儿子也倒上一杯,抽烟时也给他分上一支,而且总是先给他点火,汪曾祺在十七岁初恋时写情书,父亲还会在一边出谋划策。

    并且在生母去世之后,父亲会带着他睡觉,他因此会半夜醒来一直笑。

    1925年,父亲汪菊生娶了任氏为妻。

    汪曾祺很同情继母。他会因为任氏的嫁妆少,怀疑继母出门前在家不受钟爱,也会因为冬天归宁省亲是只穿灰鼠的皮袄,怕她冷,可怜他的继母,爱她。

  

 

    1939年,因为仰慕沈从文(时任西南联大国文系副教授),汪曾祺报考了西南联大中文系并顺利地被录取。

    彼时的中国,大部分领土沦陷,国情危在旦夕。

    西南联大虽然在云南昆明,但也免不了遭受着战争的威胁,遭受着炮火的攻击。

    正所谓偌大的中国,已容不下一张安静读书的书桌。

    汪曾祺所在的西南联大也是如此,要时刻防备着敌人的空袭,准备“跑警报”。

    但先生笔下没有纷乱,没有紧张,没有血肉横飞,甚至没有一丝丝的紧张和惶恐,有的只是悠闲、自在和淡然:

    联大同学跑警报时,成双作对的很多。空袭警报一响,男的就在新校舍的路边等着,有时还提着一袋点心吃食,宝珠梨、花生米……待他等的女同学来了——

    “嗨!”

    于是欣然并肩走出新校舍的后门。

    跑警报说不上是同生死,共患难,但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危险感,和看电影、遛翠湖时不同。

    这一点危险感使两方的关系更加亲近了。

    女同学乐于有人伺侯,男同学也正好殷勤照顾,表现一点骑士风度。

    正如孙悟空在高老庄所说:一来医得眼好,二来又照顾了郎中,这是凑四合六的买卖。

    从这点来说,跑警报是颇为罗曼蒂克的。

    当然,有恋爱,就有三角,有失恋。

    跑警报的“对儿”并非总是固定的,有时一方被另一方“甩”了,两人“吹”了,“对儿”就要重新组合。

    联大同学也有不跑警报的,据我所知,就有两人。

    一个是女同学,姓罗。一有警报,她就洗头。别人都走了,锅炉房的热水没人用,她可以敞开来洗,要多少水有多少水!

    另一个是一位广东同学,姓郑。他爱吃莲子。一有警报,他就用一个大漱口缸到锅炉火口上去煮莲子。警报解除了,他的莲子也烂了。有一次日本飞机炸了联大,昆明北院、南院,都落了炸弹,这位郑老兄听着炸弹乒乒乓乓在不远的地方爆炸,依然在新校舍大图书馆旁的锅炉上神色不动地搅和他的冰糖莲子。

    《论语》中曾记载:孔子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汪曾祺笔下的西南联大的师生,才华横溢,在战乱的年代里,极具个性,有点固执,有点迂腐,有点天真,有点浪漫,率性而为,有着自古文人的风骨与气度。

    是战争,当然会有硝烟弥漫,会有人仰马翻,会有人死离别会有惊慌失措。

    但汪曾祺留在心中的是斜阳古道上唱着呈贡调子的马锅头,是马锅头鞋帮上的绣花,是“一击铁片,丁的一声,一块糖就震裂下来了”的“丁丁糖”,是“个大皮薄仁饱”的松子,是有着古风的碑文,是“松树上面蓝得要滴下来的天空”……

    这种“不在乎”的精神恰恰是中国文化传承多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精神内涵。

无论情势多么紧急,汪曾祺的内心像极了无数的仁人志士,都是平静而从容、强大而美好的,是侵略者不可战胜的。

 

 

    1944年,刚刚毕业的汪曾祺,本想着像自己的老师一样,凭借着手中一支笔,在文坛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番天地,但求职屡屡受挫。

    向家里连写了多封求助信,但也都“烛照清莹,如月如壁了”,而那些和睦善良的熟人和朋友也都以爱莫能助拒绝了他。

    此时的他住在了一间不到五平方米的小屋子里,屋子里只有一张三屉桌,一个方凳,墙角堆了一床破棉絮,几本旧书,可谓家徒四壁。

    汪曾祺白天在桌上写文章,晚上裹一床旧棉絮,连铺带盖地蜷缩在三屉桌上。

    还要时不时忍受饥饿带来的痛苦。

    但在回忆中,汪曾祺的昆明这段日子却变得有滋有味:

    东月楼的锅贴乌鱼,东月楼的酱鸡腿,映时春的油淋鸡、雪花蛋;

    清清纯纯的汽锅鸡,恰到好处的过桥米线,小西门马家牛肉馆,护国路白汤羊肉,奎光阁面点,玉溪街蒸菜;

    以及各式各色的点心和小吃:火腿月饼,破酥包子,玉米粑粑,洋芋粑粑,摩登粑粑;

    昆明有特色的水果也是如数家珍,宝珠梨、宜良石榴,火炭梅,糖炒栗子......

    每一样,汪曾祺都写的头头是道,仿佛昆明是一位老饕的寻味之旅,泡着茶,尝百味,谈人生,全然没有潦倒困顿的模样。

    1946年,全面内战爆发,身处昆明的汪曾祺,因为恩师闻一多先生被刺杀,被迫离开,周转多地,在镇江和正在避难的家人相见。

    因为谋求工作的缘故,父亲汪菊生带他拜见了当时红极一时的小姑爹崔锡麟。

    结果这位国民党的高官当面斥责了汪曾祺,说大家子弟不应该跟在朱自清、闻一多后面搞什么政治,而应当继承祖业、兴旺家业。

    汪曾祺愤懑不平,之后再也没有登门。

    而后,滞留上海多日,寻找工作无果。

    一时间,毕业之后的郁闷之情笼罩着汪曾祺,一度想到了自杀。

    彼时,恩师沈从文把汪曾祺从死亡的深渊拉了出来,他在信中用严厉的语气告诫汪曾祺:“为了一时的困难,就这样哭哭啼啼的,甚至想到要自杀,真是没出息!你手中有一支笔,怕什么!”

    “你手中有一支笔,怕什么!”

    这几乎成了汪曾祺之后一生的信念。

 

 

    1957年,全国性的整风运动(主要是知识分子的思想改造)也不可避免的波及到了汪曾祺。

    在单位领导的再三劝说和命令下,汪曾祺写了一篇《惶惑》谨慎地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我愿意是个疯子,可以不感觉自己的痛苦... ...我爱我的国家,并且也爱党,否则,我就会做到树下去抽烟,去看天上的白云。”

    但就这样一份谨小慎微的报告还是给汪曾祺带来了严重的后果——

    1958年夏天,汪曾祺正常上班,因为系统内“右派”指标不够,汪曾祺“补课”成为右派。

    斗争来势汹汹,大字报贴满了单位过道,理由是那篇《惶惑》借提意见为由借机攻击党和领导。

    没有任何申辩的机会,汪曾祺被划入了“右派”,批判会一开再开。

    “我规规矩矩地听着,记录下这些发言,这些发言我已经完全都忘了,便是当时也没有记住,因为我觉得这好像不是说的我,是说的另外一个别的人,或者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假设的、虚空的对象。”

    日后回想起来,汪曾祺还是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当天下午他曾想留下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我的事情自己负责,与党无关”。

    “后来又有一点后怕,我认为这样的做法还是和党抗拒。”

    汪曾祺之所以后怕不是没有理由,且不说被划成右派会遭受到的精神上的迫害,还可能会遭受无法预料的肉体和精神上的摧残。

    若干年后,他曾模模糊糊提到自己参加土改下乡的一件事情——

    村里一个地主在工作组进村后害怕斗争自杀了。

    “那方式很特别,使用一根扎腿的腿带,拴在竹床的栏杆上,勒住脖子,躺着,死了。”

    汪曾祺对这件事毫无经验,工作组的另一个曾经组织过游击队的和尚却“十分老练”地左右开弓打了地主两个大嘴巴,说:

    “埋了”。

 

 

    1958年,在下放之前,汪曾祺先在十三陵从事劳动强度巨大的修水库工作;

    之后又在西山八大处为出口大葱装箱;

    而后有趣了西山刨坑种树;

    后来便被下放到张家口沙岭子农业科学研究所劳动,从事起猪圈、刨冻粪的脏活重活。

    老汪干活不藏奸,跟群众关系好。

    而且,他还是个文艺骨干,能写能画还会唱。

    总之,“人性不错”。

    下放一年多,所领导就宣布摘掉了他的右派帽子。

    考虑到才下放一年,时间太短,就留在农科所协助工作。

    主要任务是在沽源的马铃薯研究站画“马铃薯图谱”。老汪自己说:

    这段生涯自由而愉快,没有领导,不用开会,每天自我管理,开花的时候画花,结实的时候画实,每天到田里掐一把花来对着描画,“坐对一丛花,眸子炯如虎。”

    画完马铃薯,薯块就再无用处,于是随手埋进牛粪火里,烤烤吃掉,这份差事相当不坏了——想想那是什么年份啊?1961年。

    正所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现实农场的生活绝没有他可以和儿子汪朗用拼音写信那般快乐,个中甘苦,怕是只有自己知晓,随遇而安也只是当时最好的选择而已。

    其实当时的社会生态从以农场生活为背景的《黄油烙饼》就可见一斑——

    里面的儿童萧胜,在奶奶死后被父亲接到张家口之外的马铃薯研究站,虽然挨饿,总还有马铃薯和红高粱饼子吃。

    终于有一天,萧胜吃上了奶奶生前舍不得吃的黄油烙饼,儿童一下子醒悟了:奶奶是饿死的。

    1966年,文革刚开始,汪曾祺便是第一批被揪出来的。

    作为北京京剧院里的“黑爪牙”“小邓拓”,连同马连良、赵燕侠、袁世海等大师级的“反动权威”、“戏霸”一起,被押上街头游街示众。

    之后关押进了“牛棚”,进行劳动改造,交代自己“老右派”的问题。

    因缘巧合,被江青赏识,因为样板戏《沙家浜》的出色改编,成为了江青的“御用文人”。

    一般人看来汪曾祺是难得的幸运者,毕竟相较于大多数的文人,他依然可以创作,依然可以快意的活着。

    但就像老汪说:在“控制使用”的压力下搞创作,那滋味可想而知。

    这又不是可以和他人诉说的清楚的,也不是他人可以明白的。

    1978年,因为“十年文革时期”受到江青的重用,汪曾祺成为了得“说清楚”对象,被中央成立的专案组重点审查,被迫写了十七万字的检查材料,遭受着社会各界的非议和压力,这无疑对老汪而言又是一场残酷的批判。

    1979年,汪曾祺终获平反。有人问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汪老回答:随遇而安。

 

 

    20世纪80年代,中国文坛伤痕文学、朦胧诗派流行正盛。

    汪曾祺《受戒》一文清新脱俗,一鸣惊人。

    自此一个恬淡脱俗的汪曾祺形象伴随着他笔下静谧美好的江南水乡,清新淡然的日常生活,像糖衣炮弹一样呈现在了读者的面前。

    先生晚年的文章避重就轻,期间不可谓不蕴藏着大智慧。

    恰似新中国一样,历经百年的动荡和波折,慢慢走上平稳。

    这个国家在过去的时间里遭受了太多的苦难,也或多多少地积攒了些许的戾气,已经经不起更多的往伤口撒盐的事情,这个国家应该向前看。

    而先生实现了用一只笔,跨过困难,走过艰险,于创伤中发现美,温暖着曾受伤的心 灵。

    真可谓“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先生出生民国时期,一生经历过各种动乱,幼年丧母,读书之时又逢国家动乱,毕业后也一度求职碰壁,想到过自杀,建国之后,又被错划入右派,遭受多次批斗。

    于先生而言,他不可能不懂时代的残酷,但却用温暖的笔法描述着自己的记忆:

    家境殷实,自小衣食无忧,父母疼爱,长大后也算的上一番风顺,品美食,走四方,好不惬意。毕竟环境不可以选择,但快乐向上的心境确是自己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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