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畏生命的碑刻老师

    戈春暖，一位敬畏生命的碑刻老师。对于这个称谓我颇费思量，说是专家吧，现在社会上专家满天飞，媒体也常用专家来说事。说是大师吧，他并不是名噪中外，著作等身，也不是政府权威命名授予。说是先生吧，他也不是那种单纯搞学问的，而仅仅是一名木渎山里的石匠。但他做过学校教师，工于书法，醉心于传统手工碑刻技艺。他对碑刻有自己特有的理解，他把舒软的人文墨迹与冰冷坚硬的石碑揉合，用自己独特的方式来注释手工碑刻的生命价值。

    我认识戈春暖纯属偶然，早几年前就知道鸡笼山的脚下有一位在石刻界颇有名气的人物。几次走乡穿镇逛木渎走过他的工场门口，看到挂着非遗碑刻技艺传承基地的牌子，标明是戈氏碑刻艺术工作室。早就想去看看这位早年自学成才，后成为苏州非遗传人时钟德的得意门生。但我几次前往总是扑空，也是因缘未到的缘故吧。今年春节刚过趁着天气好又去大休墓地，回来的路上再次走过戈春暖的工场，但大门紧闭，还是没有开工。2月27日从天平山下来，又去戈春暖老师处，这才有缘见到了他。在他那狭小的工作室聊天，我与他十分尽兴。他畅谈自己的人生，坦诚的介绍碑刻传统技艺，虽然是初识但犹如老朋友。这个月15日随着碑博的几名志愿者又去戈老师那里，听到了他的一些过去的事情，也了解不少碑刻的知识。

    2004年戈春暖曾经为苏州寒山寺刻过著名的《枫桥夜泊》大碑。听介绍说此碑高15.8米，重420多吨，花费工时历4年，是世界吉尼斯记录最大的诗碑。说到这块石碑戈老师满含深情，并且说自己的白发就是在那时生出。刻这块诗碑他寄托了感情，那种浓浓的对历史文学的深情，更是对禅学的解读。戈老师对禅学和苏州文化的感情在重修大休墓的过程中可以说最能体现。民国年间最具传奇色彩的诗僧画僧大休，曾经是西山包山寺和苏州寒山寺的主持，几十年过去了，苏州的方志居然没有留下一笔。还是戈春暖老师不计报酬、不少花费精力，踏遍灵岩天平山之间寻寻觅觅，最后终于重建大休墓，保存了苏州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例证。

    戈春暖的碑刻作品遍布苏州各地，虎丘的碑廊、天平山的碑廊，光福铜观音殿的碑廊都能看到。苏州园林中如拙政园、狮子林等也都有他的作品碑刻。其中特别是天平山，那里有儒家人本思想的典型代表人物范仲淹的文物古迹，也留下了戈老师很多的碑刻作品，保留下不少的苏州文化元素。寒山岭，是明代最具苏州传统文人的赵宧光隐居之地，留下了几十件摩崖石刻。戈老师为此不辞辛劳翻山越岭，一块块的寻找后制成拓片，保护了寒山岭摩崖石刻这些传统文化的根。

    戈老师在几十年的碑刻实践中，从技术的修炼进而到艺术的探索，从艺术的探索逐渐地感悟出对生命的敬畏。他对我说，当前社会仅仅追求以人为本还不够，应该以生命为本。在戈老师的眼中，一草一木皆有生命，冰冷石碑同样是具有生命的。他说一个人只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几十年，最多上百年，但是石头的生命却是以千万、几亿年来计算的。保存得好的碑刻能记载上千年的历史，石碑上的每个字、每个笔画给我们留下了难以计算的历史信息。我们去保护，就是保护生命，就是保护我们祖祖辈辈生命的信息。因此戈老师十分敬畏他的事业，敬畏传统的文化，敬畏生命。他认认真真地给我们介绍苏州的刻碑与其他地区在技术上的区别，讲解手工碑刻笔画上有所谓竹片篁和三角之分别。戈老师还用笔在纸上给我们演示传统石碑上样的步骤，需分为十分复杂的好几个步骤。先需要正面黑勾，再需要在反面用朱砂勾丹。这样的勾画笔触越细越好，才能保证刻碑不走样。然后需要用羊毡垫好之后槌子敲打，让朱砂在石碑上样成字形。整个碑刻前期摩写上样的过程，古代文人称之谓书丹。我们常常在碑刻上的落款处会看“某某书丹”这两个字，但是真正弄清楚书丹的过程和演变的却完全是戈老师的耐心讲解。

    对生命的理解，追求以人为本发展到追求以生命为本的过程。戈老师不但事业上、碑刻工作如此，生活中也是如此。他谈到对工场的管理，谈到对子女的培养教育，一言以蔽之都是讲究一个人文传统的观念。戈老师还领着我们走进天马山，介绍无隐庵以及庵后面的大休墓地。他还带我们爬进羊肠岭的山涧水道，察看了山涧水潺潺流动，山涧水流进仰天池，流进无隐池。他指着山涧水告知我们无隐庵为什么建在此地，大休墓与无隐庵的关系。戈老师他深情的述说历史上山涧水被村民们利用的情景，500年前的天平灵岩山生活场景如同再现在我们的面前。这使我们加深了郊区的山山水水理解，同样也弄清了徐枋的故居为什么叫做涧上草堂的原因。

    生命寄存在山水之间，生命需要我们每个人去精心保护，敬畏生命或许就是戈老师对这个世界的理解！

2014-03-18

戈春暖老师的工作处，也是碑博非遗技艺传承基地

戈春暖老师在给碑博志愿者介绍情况

吴养木生前为戈春暖工作室的题词

把需要碑刻的文字在碑石上上样

工人在手工刻碑

手工刻碑使用的刀具

拓碑用的拓包，用头发丝做内衬。

刀具、锤子和双勾红线

每个文字都需要用红笔双钩，刷子

戈春暖工场中的石料

五人撑伞，也是戈春暖摩崖石刻

寒山寺大碑获得吉尼斯世界纪录

寒山寺的《枫桥夜泊》大碑石戈春暖的心血之作

大休墓的新刻碑文也是戈春暖的作品

妙高通幽四个摩崖石刻是戈春暖的作品，其中通这个字还是他亲笔所写。

无隐庵中咸丰丙辰年摩崖石刻

无隐庵前的无隐池，当年一直是村民用水的水源。

鸡笼山上的“夕照鸡笼”也是戈春暖的作品

五人撑伞换个角度看，山石犹如一个绵羊

带给天平灵岩山村民生命之水的山涧水道

虽然是苏州的小山，但溪水不断，生命不息！

树丛地下的山涧水

戈春暖老师坐在树丛下的山涧水石头上，悠闲的如同坐家里的沙发上。

用阳刻和阴刻相间的手艺刻制的观音像

山涧水流进的仰天池

戈春暖刻制的鸡笼山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