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庙和方孝孺

苏州娄门口过去有一个小庙，被人称为蛇王庙。蛇王庙坐落在城门内南堍，那里地名旧称为毒蛇墩，1967年拆除蛇王庙时在庙基下发现不少蛇骨。蛇王庙拆除后，一度曾建过农贸市场。现在那里已经改建为苏州东园的北门，一座牌楼正造在原来的蛇王庙基础上，是否偶然很难说。从东园的北门进去，走不多远就见在旧城墙基下建有一个石亭，当地的居民自发的在此供奉蛇王，或许就是纪念方孝孺。每到这里就能看到香烟缭绕，还有神像矗立，虽则简陋，诚信可嘉。

关于蛇王庙我们现在只能见到这一石亭，但据老苏州的所见和很多书籍的记载，蛇王庙还是大有讲究，大有来头。《洞灵小志》卷三《方孝孺为蛇王》中记载“苏州娄门外有蛇王庙，蛇王者即明方正学先生。相传先生被祸时，有司掘其宅，众蛇踞之至，遂不敢动。其尸改葬时，蛇蔽之，得不腐。乡人敬其忠烈，奉为蛇王。其庙负城面河，古木周绕，榜曰‘蛇王古庙’，又曰‘灵珠禅寺’。壁嵌残碑，已剥若蚀。殿上供方夫妇金身，高三尺许，作明代装，皆朝服。殿左设泥城模型，高三尺，周六尺，四周绕以小蛇。有神立于城上，旁塑皂衣隶四，分持剑鞭弓矢，皆一手握蛇。柱塑大蛇二盘其上，各长丈余。入庙者咸抚蛇颈以祈福。庙祝云：夜中往往见神降，每岁四月十二日为蛇王生日，香火甚盛。殿右别辟一室，奉正学画像。”

那么方孝孺与苏州有什么关系呢，这倒是个谜。方孝孺（1357-1402）浙江宁海人也。既不是苏州人，也不住在苏州。他历史上也没有与苏州发生过任何关系，他只是在四川呆过，在南京做官，被戮于南京。好像查不到与苏州有什么重要的联系。方孝孺早年拜宋濂为师，后来蜀献王聘他做了世子的老师，并尊称他为“正学”，因此世称“正学先生”。建文帝上台后，方孝孺当了帝师。在“靖难之役”期间，方孝孺拒绝为篡位的燕王朱棣草拟即位诏书，刚直不阿因而被诛十族。方孝孺死后，其门人德庆侯廖永忠之孙庸、铭等人捡其遗骸，葬于聚宝门山上（就是现在的中华门外）。死于宁海县城之方氏族人，有义子马子同收其残骸，投于井中，后称此井为义井。方孝孺死节时，妻、两子一女同时赴难，弟孝友也同戮。被灭十族（九族加门生共十族），遭难者达873人。这些史实被记载在《明史卷141-列传29》中华书局版4017页上。

明史还记载说过了20多年，等到永乐皇帝朱棣去世。儿子“仁宗即位，谕礼部：‘建文诸臣，已蒙显戮。家属籍在官者，悉宥为民，还其田土。其外亲戍边者，留一人戍所，余放还。’万历十三年三月，释坐孝孺谪戍者后裔，浙江、江西、福建、四川、广东凡千三百余人。而孝孺绝无后，惟克勤弟克家有子曰孝复。洪武二十五年尝上书阙下，请减信国公汤和所加宁海赋，谪戍庆远卫，以军籍获免。孝复子琬，后亦得释为民。世宗时，松江人俞斌自称孝孺后，一时士大夫信之，为纂《归宗录》。既而方氏察其伪，言于官，乃已。神宗初，有诏褒录建文忠臣，建表忠祠于南京，首徐辉祖，次孝孺云”也就是说1403年方孝孺被诛戮，到1425年部分官员家属被开恩放回家，又过了160年，到了1585年被充军的方孝孺亲属后裔才被释放回家。

到了明万历年间，著名戏剧家汤显祖为其修墓立碑建祠，后毁于战火，清李鸿章任两江总督时，又重新为其修墓立碑，民国江苏省省长韩国钧又重修，后来均遭焚毁。1999年，雨花台风景区特请东南大学丁宏伟教授设计修复方孝孺墓，2002年在方孝孺遇难600周年之际，方孝孺后人又捐款与雨花台管理局一道重新修整了方孝孺墓。如今方孝孺墓是南京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传说娄门的蛇王庙是纪念方孝孺的，其实钱思元的《吴门补乘》和道光咸丰年间苏州文士顾禄《清嘉录》都予以否定。在苏州还有一个流传甚广的，就是苏州玄妙观三清殿东面的无字石碑，那碑矗立在三清殿东侧高二丈、宽达八尺，碑上原刻有方孝孺所写的碑文。据《玄妙观志》记载云：“明洪武四年(1371年)，清理道教，更玄妙观为‘正一丛林’，置道纪司，革香火田（宋宣和时，赐昆县山五十顷为香火田）充军饷，方孝孺作记勒石，书法铁划银钩，不同凡响。”朱棣篡建文帝之位，方孝孺宁死不从，被灭十族。苏州官员怕受株连，就凿净碑上原有文字。

关于方孝孺和蛇王庙、无字碑的关系，至今还是一个谜。1371年方孝孺仅仅只有14岁，还在跟从宋濂学文，不可能撰写玄妙观的碑文。也许是所记年份不对，尚待论证，也不是我这篇小文能够说清的。这两件事不管是否符合历史真实，但从中却能看出苏州读书人十分钦佩方孝孺。一个无束鸡之力的一介书生，却面对专制君主的屠刀视死如归，抗节不屈，这可谓感天地泣鬼神！历史上能受到苏州百姓的无限敬仰和赞颂的，实在不多见。一座蛇王庙一块无字碑，这就是苏州人重文重气节的证据，再次证实了我们苏州人的见识和文化崇尚。

正面看石牌楼，上面有“娄隅增辉”四字，石柱上有一副对联。

蛇王庙一直在城河边

娄门石牌楼

苏州东园北大门外的石牌楼广场，过去的蛇王庙遗址

建于蛇王庙遗址的石牌楼（朝东一面）

建在原来蛇王庙遗址上的石牌楼。

苏州东园的北大门

东园中苏州城墙遗址，现在只见土墩

走进东园北大门，就看得到远处的石亭——蛇王庙

正面看东园里石亭，据说就是蛇王庙。

据说此位身披明黄斗篷的神像就是方孝孺。

细看一个神龛中供奉着手握蛇的神像

两位80多岁的老人守在石亭旁，告诉我这里就是蛇王庙，也就是纪念方孝孺的庙。

从娄门桥上看蛇王庙原址，现在已经变成东园的北大门。

《清嘉录》书稿中也是对方孝孺就是蛇王的说法予以否定。

《吴门补乘》上关于蛇王庙的记载中完全没有方孝孺的说法

苏州玄妙观


玄妙观三清殿侧面的无字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