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城寻梦

    几十年前湘城给我留下了十分鲜明的印象。随着时光的流逝已成斑斑驳驳、点点滴滴的碎片，再难拼成一幅完整的图画。为了寻找旧时的梦，这次乘兴而去，心中充满着憧憬和不安。我踏着路灯的光乘上公交，来到湘城的时候天还刚亮。随着一位镇上的老人悠悠地走过桥，穿过湘园公园的走廊，步过晨曦的街道，来到镇上的老年活动室。那里是镇免费提供老年喝茶、玩棋牌的活动场所。一群老人已经捷足先登，室内充塞着茶香和水蒸汽，一幅浓醇的乡土气息映入我的视线。我也冲了一杯茶与邻座的老人聊起了天。镇上的老人听说我是从苏州来的，纷纷与我聊起了湘城的昨天和今天。
    明代杨循吉《长洲县志》上记载：“相城在县治东五十里，相传子胥初筑城时，先于此相地尝土而城之，下湿乃止，其地因名”。从中也能知道，现时的所谓湘城其实本来应该叫做相城。老人告诉了我一个古老的民间传说。在相城镇尚未形成之前的西晋末年，大将军陆云载十几船稻谷去常熟白茆赈灾。经过相城河一带，遇灾民饥寒啼哭。陆云不忍眼看着饥民饿死，私发粮食救灾民于水火之中。饥民如潮，粮仓一旦打开就不可收拾，区区十几船粮食转眼被一扫而空。之后饥民磕头称谢，而陆云却无法向皇上交差，被迫在相城茅湾角沉河自尽，以谢皇恩！相城人为纪念牺牲自我救灾民的陆云，修造了陆云祠，年年祭祀，把陆云赈粮之地的相城河改名为济民塘河，并在河面上造了一顶桥，起名为《济民桥》以作纪念。
    历史上确有陆云其人，史载陆云（262－303）字士龙，吴郡吴县（今江苏苏州）人，三国时东吴大将陆逊之孙，陆抗之子，陆机之弟。他年少时即有文采，因其文学成就而与其兄陆机并称为“二陆”。可以说陆云是一位文武全才的人物，史志上以及陆云祠中碑刻上所记载的与民间传说大同小异。所不同的仅说陆云押送的是军粮而不是赈粮，陆云也不是投河自尽而是被皇上所杀。民间故事如此生动，还是去看看《济民桥》，如今安在耶？
    从老年活动室出来，走进相城老街。相城河面开阔，河两岸与江南水乡的市镇很相同，一是上塘街，一是下塘街。店铺俨然，街道狭窄。那顶济民桥还在，不过被历史轻轻地抹过，变成了一座钢筋水泥桥，全然没有了老街的韵味。居民们说起，也都感慨不已。但时过境迁也不是谁的错，只能让历史来承担责任。走过相城大桥到镇之东面，一座始建于宋咸淳二年（1266年），清代1890年重修的古桥赫然在目，桥名《观桥》，桥身优美，在晨光的照耀下十分的耐看。桥的北面是一座建于1266年的灵应观，历经战争，多次重修。1951年之后灵应观被改造成粮库，只保存了玉皇大殿，现灵应观的玉皇殿是苏州文保单位。再往北走，经人介绍我就来到了陆云祠。陆云祠又称内史祠堂，又被乡人称为相城土地庙。虽然说房屋已是再次重修，但石碑，石础、石柱还是明清的。陆云祠的后面有妙智庵，是明代著名和尚军师姚广孝出家时的寺院。妙智庵和明御祭姚广孝文碑，都是苏州文保单位。据记载，姚广孝14岁出家相城妙智庵，取名道衍。后被征到北京侍奉燕王爷念经，帮助燕王朱棣密谋以“靖难”之名起兵，打进南京城，赶走建文帝自做永乐皇帝。因为姚广孝的功劳不小，为此于1405年荣归故里，重修了妙智庵，使得妙智庵成为当地最大的寺院。灵应观其实也与姚广孝有关，当年姚广孝当小和尚的时候，常去灵应观跟高人席应真学习。
    离开相城老街，又去了相城著名的明四家之一的沈周的墓。墓地在凤阳路往北的思贤路旁，也就是沈周的家乡沈周村的西旁。沈周墓是省级文保单位，我去的时候正在重建墓地的桥梁。墓前的一只四方亭子是沈周后裔沈彦良于1928年重建的墓碑亭。墓碑亭内保存有明王繁书《沈隐士石田先生墓志铭》、明张宣撰《故沈良琢妻徐氏墓志铭》、《故孺人徐氏墓志铭》，1928年施兆麟撰《沈氏碑刻亭记》，1921年清末遗老吴荫培题《明处士沈石田先生墓》碑等。现均保存较好，不过碑刻字迹模糊或者大多残缺不全，多年的风吹雨打、日晒夜露使之然也。明代相城的高人不但有沈周，还有元代平江路总管伯颜，明天顺年间大学士兵部尚书徐有贞，明弘治九年进士都穆。特别是都穆（1458～1525）是明代大臣、学者，金石学家、藏书家，而且还是一位旅游家。他老家在相城，后移居苏州南浩街，所以郡人称南濠先生。灵岩山上有他陪同王鏊游览的摩崖石刻，穹窿山上有他题词的朱买臣读书台。但历史的变迁，现在知道都穆的人并不多。相城名人遗迹如此众多，要想保护这些文物遗迹，也非容易。单纯地竖一块文保碑石显然是远远不够的。如何来保存，不但要有行之有效的条例章程，而且要有负责长年管理的人员。
    寻寻觅觅相城老街，叙叙听听历历往事。诗人墨客、名人轶事，至今仅仅是留下了破壁残墙、荒坟石碑，或者给后人只留下一个个遥远而美丽的梦。如今思来，使多少人万千感慨。漫步乡镇，寻梦过去，遥想将来，人犹如在历史的长廊中流连往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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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老年人喝茶玩棋牌的活动室

湘园公园

湘园公园

相城镇老街

相城镇的济民桥，现改为团结桥

这是建于宋代的观桥

灵应观

相城老街的文保石碑

沈周墓前的四方形墓碑亭

沈周墓

明永乐皇帝御祭碑文

晋大将军大司马陆云祠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