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木糗事（1）

--昔年旧事系列

1994年8月，刚到新单位报到数日，还没有摸清办事程序和工作习惯，上班时还认真地穿上我唯一的西服，只是不习惯打领带，准确地说是不会打领带，便把领带揣在兜里，以备不时之需；一双刚上脚的皮鞋还有点扳脚！

某一天，正全神贯注地看总体规划，我的leader喊我，“老木、快点，陪大Boss去现场，看污水厂选址！”我抬眼一看，leader换上了运动服和雨靴，我很纳闷儿，心中思付，这咋还换行头了？我傻眼了，想和leader保持一致是不可能了！因为我没带这套行头来！这咋上班还得准备两套衣服啊？欲哭无泪，和谁说呢？只好怪咱没经验喽！

7-8个人站在门前，大Boss和其他各部门的人员都是像我leader一般装束，唯我西装革履、鹤立鸡群般突兀，我扭扭捏捏地捏着衣角，想解释可又说不出口！好在没有人注意到我，也许是人家和我不熟系不好意思说什么！我的leader和大家介绍我说，这是我部门新来的木总！大家都是看着我笑一声作罢、算是打了招呼！

新区人员很年轻，那一年我39岁，可看长相不输于50-60岁！在今天这些人里，除了大Boss外，就属我年龄最长了。难怪有人问我的同事说，“你部门新来个老头？”大Boss看看我没吱声！队伍出发了，依维柯风驰电掣，一会儿就到了金石小区，全体下车步行。

队伍的行进速度蛮快的，很快就开始穿越一片水湿地。你想想，我西装革履怎能使将开来？很快鞋子就灌包了，人家是遇水踏水、遇泥踏泥，我的新皮鞋须臾就变成水陆两用靴！狰狞可怖，把我心疼的啊！

那一天很热，大太阳也忒直接了，毫不犹豫的把它的光与热布施下来！很快我就大汗淋漓了，不得不脱去了西服，为走路利索，将西服系在了腰上（回去时，那西服好可怜啊，邹邹巴巴的不忍直视！到家中我媳妇，那时她尚算年轻，我还不称呼她为老妻，好一顿吁叨！我们托运的东西还没到，连个熨斗都没有，两眼一抹黑，周围邻居都不认识，咋整？最后还是我媳妇聪明，将开水装入玻璃瓶，勉强将其处理了一下），算是踉跄跟上了队伍。

到达棺石山后驻足，我急忙调匀呼吸！这里是总体规划确定的污水厂位置。大Boss指挥若定，两手叉腰，满头的银丝让汗水装点的十分潇洒！他让大家发言！众人争先恐后阐明自己的意见，我的leader发言很精彩！我非常佩服他，他不是学规划的，但是进入角色很棒，对全区情况了若指掌，意见也是十分有见地！我一直在倾听，还不时做着记录，这是我在规划院养成的习惯。

大Boss点名了，老木你说说看？哦，这句话可不简单，颇有意味啊，含着测试的意思啊！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我已经阅读了几遍总体规划！我如是说，没有扭捏、也不想做作，开门见山：“棺石山是我区的最低点，作为污水厂的选址有地利之优势；但位于区域西侧、吸引范围大，加之我区北高南低、东西向平缓，需在适当位置设立污水提升泵站！如此作为选址才可行！关于污水厂容量，待我回去根据总体规划确定的容积率、人均用水量和污水排放系数，再做一次校核，而后再向领导汇报！污水厂位于风景区内，结合我区发展现状，为解决当前污水排放问题，可在比较成规模的小区内设立小型、分散式的地埋式污水处理站。”我说完后，大Boss注视了我几秒钟，没吱声！其他部门的leader都静默着，现场很静，没有人打断我，也没有为我喝彩；一致的是，大家都认真地注视着我！我感觉到了压力，和大家希望能读懂我的好奇！唯有我的直接leader看着我笑了，还偷偷滴向我竖起了大拇指！我来这里很坎坷，是他力主用我的！大Boss认为我来自边远地区的规划院，不看好我的眼界，还亲自面试了我。看来这第一次考试，没让他打脸。回来的气氛显然是放松了，当然我是对自己而言。

到了食堂，早已过了饭点。食堂大厨魏师傅自己坐在那里，闭目合眼的、香烟的烟雾不不知所措地升腾着！不知他是thinking什么？还是假寐。我们这一行人的脚步声肯定是叨扰了他！他不慌不忙地扫了我们一眼说，没有人通知我这么多人没用餐，就是剩菜、剩饭了！我注意到他的眼神中有一丝歉意。没想到我们的大Boss说话了！没事老魏！有啥吃啥。魏师傅歉意地给我们盛上来饭菜，是光剩下萝卜干子的猪肉血肠炖萝卜干子；还有就是多为鱼头的炖鲅鱼，主食是饼子！这是地道的辽南餐。大Boss啥也没说就坐到条桌前！这给我留下了相当的震撼瞬间，他这么不讲排场、随和接地气！不敢说平生仅见，也绝对是很少见到过。我在北边工作时，如此大Boss不是没见过！我感叹，这沿海开放地区确实与边远老区不一样啊！

魏师傅不声不响地拿过来两瓶90年代初一度流行的、低度粗瓷棕色瓶子的“板桥酒”，给大Boss倒上了一玻璃杯；大Boss看着我们说，看啥啊？自己倒吧！辽南乡音很厚重，脑门上的汗珠子很亮眼！我本是木讷之人，在我自顾自地擦皮鞋上的污泥时，魏师傅也给我倒满了一玻璃杯子酒！我看着着那浮流、浮流满的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我虽然喝酒品位不高，但却不喝低度酒！我常年转战大兴安岭的森林中，那是与烈酒为伴的！特别是看到面前一碗呲牙咧嘴的鲅鱼头。我注意到大Boss一口酒、一口菜的吃得津津有味儿；其他人也都是紧着忙乎，跑了一上午、这大热的天、每个人都是汗抹流水的，大家都饿了！特别是我，白衬衫汗湿的贴在了身上，我穿的多吗！大Boss说话了，老木，吃啊，别光看！我的木讷瞬间打了个连发、又激活了，鬼使神差地竟然端起那一杯浮流、浮流满的低度板桥酒说！The Boss,我敬你一杯！大Boss看了我一眼，我看见大家都在低头窃笑、神秘兮兮地！我还想着在大Boss的杯上碰一下，自觉着很有礼数的将我的杯子碰在大Boss杯子的下方！礼仪吗，以示尊重！没想到大Boss移开了自己的杯子，用辽南口音说道，“喃要是敬我，就自己先干了！否则，喃凭啥说是敬我？”这下轮到我不知所措了！我看着那一杯浮流、浮流满的低度板桥酒！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笑容可掬地看着我！我的leader接连给我示意，让我“先干为敬”！我想了想、大山里磨练出的勇气瞬间勃发，男子汉大丈夫，豁出去了。我一仰脖干了那杯酒！大Boss笑道！“好，喃先干算是为敬酒了！”我听到有人在说：“嘿，这小老头还行啊！”我闷不出地坐回到条凳上，瞬间就感到满脸发烧、发热！汗水泉涌，那本已经熥的差不多干了的白衬衫，再一次被汗水蹂躏着，可怜巴巴地附在我的身上，一副不离不弃地样子。我记不住我吃什么了？空腹一杯酒下肚啊！我为我的木讷付了学费！一下午都是昏昏沉沉的，……！后来得知，这是习惯，你要敬大Boss酒，就要喝干自己杯子中的酒，“先干为敬” 吗！

哈哈，难忘的记忆啊！不老的时光，却已经是陈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