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华小记

           刘礼福

风摇黄叶近暮秋， 

雪染双鬓眼含愁。 

 昔日娇容皱难掩，  

 韶华不为红颜留！  

   日出江华，朝霞似锦。美丽的黄浦江边，游人如织。晨练之后，我正徐徐漫步，无意间回头，看到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发髻高耸，轻移莲步袅袅而来，只见她用卫生纸仔细的擦净身旁的栏杆，脱掉外衣轻轻的搭在上面，然后，曼舒玉臂，轻展歌喉，欢快起舞。一时间，那优美曼妙的舞姿与清丽的歌声，引来不少人注目欣赏。我也停步举目端详：哦！这位面容清秀的女子似曾相识。她也分明看到了我，愣神愕然之后，快步走到近前：“您是柳新哥哥么？我是晓华妹妹呀！                                                

   记得么？当年我们曾在渭阳中学一起读书……”哦！她见我依然困惑，便继续述说：“您看我不像50多岁的女人么？其实，我的头发是新染的，又买了个发髻戴上，本来有三分之一都白了。”这时，我才仔细察看，她那清秀的面容已经布满皱纹，只是轻施了一层薄粉；不过，可能是坚持锻炼的缘故，身材依然姣好。                                                 

    他乡遇故人！我俩都分外高兴。记得青年时代，晓华曾是位迷倒不少男子的美人儿，也是一些青年才俊追求的梦中情人，学校的青年老师们都青睐她照顾她。听说晓华的父亲是位部队干部，解放初期土改时钟情于一位美丽的财主家的女儿，几经周折才喜结连理。美丽的晓华降生后自然是父母的掌上明珠，真是“捧在手里怕冻着，含在口里怕化了！”中学毕业后，同学们分别都上山下乡去“经风雨，见世面”，容貌出众的晓华在同学羡慕的目光中被地区秦腔剧团选中当了演员，我也报名应征到部队经受锻炼。此后，一别就是近20年。晓华眼含泪花喃喃的向我诉说了前半生那让人痛惜的坎坷经历---         

  她分配到秦腔剧团后，由于年青美丽，遇见事儿，大家都给她“开绿灯”。平时练功，老师们对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十分严格，还美其名曰“怜香惜玉”地疼她宠她，当时，由于不谙世事，她对此也安之若素，所以近10年时间仍然学无所成，26岁时遇见一位在市工商局工作的部队军长的儿子追求她，虽然缺少感情基础，但在父亲的督促下便与之结婚了，丈夫凭借爸爸的关系也把她安排到市文化局担任歌舞团的付团长。由于有了以前秦腔剧团的教训，她练功十分刻苦，空余时间则诵读唐诗宋词、欣赏古典音乐、练习书法绘画以提高文化素养，气质也显得更为高雅，也渐渐取得领导的信任。有的市上领导常常欣赏她的演出，并不时的前来看望予以热情关怀。但是，“红眼病”的人多，风言风语也随之而起，绘声绘色的讲述她和谁谁都上过床，甚至还有人污蔑她竟然是老公公的“小情人”。当然，其中由于自己年青，在个别有权威并重的青年才俊面前，也有情为所动犯傻的时候。本来就缺少感情的丈夫先是和她分居，继之愤愤的和她离了婚，唯一的儿子对她也分外冷漠，游离于她和丈夫之间。气愤之下她毅然辞职，独身来到上海闯荡，10多年了，先后曾在几家公司、工厂打工以维持生计，每月1000多元的工资也够她日常生活了。工作之余，仍然坚持练习舞蹈声乐、诵读唐诗宋词。漫漫长夜，独对明月，她沉侵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美妙旖旎的意境中心驰神往；孤灯展纸，她又临帖怀素，饱蘸浓墨，狂草岳飞的《满江红》而为一代忠良的耿耿丹心而感动得泪流满面；苦闷之际，她聆听着阿丙的《二泉映月》放飞心儿漫步于美丽的西子湖畔……期间她虽然认识了几个事业有成的男人，但他们打听到她青年时代的那些事儿，嘲笑她“面容好，身子脏”！说到此处，晓华不禁愤然：“唉！这些臭男人，嫖妓、养情人……竟然社会都能容忍，可我一个弱女子年青时做点傻事，难道一辈子就不能翻身么？对于那些坐‘宝马’、乘‘奔驰’打扮的珠光宝气的贵夫人，我根本不屑一顾！论容貌、论身材、论素养、论气质、论学识……那样比她们差？只是苍天不公命运弄人罢了！”

    我注视着晓华，只见她昔日黑白分明清澈如水的美丽的一双凤眸已经日显干涩，当年那如鲜花般娇嫩的面容也日趋蜡黄灰暗，她接着又喟然长叹：“唉！回想起来，由于自己容貌出众，青少年时代，眼前呈现的总是鲜花、掌声、笑脸、宠爱与呵护；很少经受坎坷与磨难。其实，人生之路，风雨过后是彩虹！坎坷与磨难何尝不是一笔精神财富？如果当年面对鲜花、赞扬和掌声而保持清醒的头脑严格要求自己自励进取；如果对于爱情婚姻不是羡慕于权贵听命于父母，而是认真寻找情投意合真心相爱的心上人；如果长相平庸些，再一步一步的艰苦奋斗……那我的人生现在也可能会是另一种风景！哥哥说对么？”                                                

    我细细地聆听着晓华娓娓的述说，心潮也随之起伏，并深深为晓华的坎坷经历而悯然感叹！我转头询问：“你独身一人，今后的日子如何打算？”她眼睛红红的，晶莹的泪珠儿在眼中打转：“走一步算一步吧，我的父母已经过世了。儿子有他的爸爸、爷爷照顾，我是了无牵挂。只是每天晨昏坚持锻炼，以求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的。如果遇见合适的男人，我再结个伴儿，能牵手安度后半生，我就心满意足了！”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望着仍然清秀的晓华那迷茫的眼神和洒落的晶莹的泪珠儿，我的心中不禁一阵酸楚：红颜薄命！当年倾倒多少男子的美人儿，如今竟孑然一身飘荡于这秋风瑟瑟的黄浦江畔，靠为人打工以维持艰难的生计！虽然浓施粉黛，但仍难掩岁月的风霜刻画的满脸皱纹，昔日白皙娇嫩的面容已经十分憔悴！啊！岁月沧桑，风云变幻！                                           
回家路上，我在心中暗暗的祈祷上苍----                  

    但愿晓华同学能有个美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