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一夜

村夜，饱蘸意境，不同于城里的风，一整团盖在身上，会悉悉索索地咬着你的脚踝，轻吻耳根。

梦如一尾鯈鱼，满河床的浅笑中，穿梭。

我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正在山上的每一棵树，每一根草上蒸腾；我听到了远近的泥土和田垅，在历史的夯杵中裂开一条细缝，细缝里呼出来祖祖辈辈的鼾声；我看到了那条小路和那座石板桥的皱纹深处，那些已经咀嚼万年依然香醇的记忆，还在与月色厮守……

遥遥的松涛，从黑旧的瓦缝、簇新的粉墙，飘起几声犬吠。鸡声等待了五千个黎明，从这根窗棂到那个屋角，连成了片状。

一个世代相传的老襁褓，哼起一支新夜曲，所有的故事都从吱呀一声的门缝中醒来，古铜色的汗味，挥霍着一村的梦想，演绎出绵远的脚步。

于是，我的前额，骤然豁亮，如清凉的蝉翼，放飞一空“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