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严冬,料峭的寒意,悲苦的心情,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更让我的心情低落到极点。那是我来这座城市以来最凄苦无助的一个晚上。头痛、嗓子痛、胃痛,全身似乎没有一处好的。披了件大衣顶着刺骨的寒风出去买药,走遍了附近的大小药店,居然买不到我需要的药。想喝杯水,手却抖得拿不住杯子。一个人裹在黑色的大外套里,蜷缩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的电视屏幕。狭小的空间,冰冷的空气,惨白的天花板,四周的墙壁似乎象要向我压过来。
他来了,几乎是象风一样冲进来的。来不及说话,只是笨拙地掏出药,是一种苦极了的中药汁。他说这药他从小就喝,治我的病正对症。说着,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剪刀,细心地剪掉瓶盖递给我。一股刺鼻的药味扑面而来,我怎么都喝不下去。他第一次不管不顾地盯着我:“你不喝,我就不走。”说完,竟一仰头先喝了一瓶,象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不苦的,真的不苦。”
泪水沉甸甸地落在心里,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拼命点头,拼命地吃药。
可是,我们不是活在真空里,我们无时无刻不感受到生活施加给我们的种种威胁,为了生存你必须委屈求全。就是再惊心动魄的爱情,也会有种疑惧,仿佛未来总有一种悬念,让人害怕再走下去,而不得不借了外界的种种借口来逃避。
那个雪花飘飘的平安夜是我和他相识后的第一个平安夜,我很看重。许久以前就开始计划如何度过,憧憬着和他在一起的甜蜜与浪漫。可那天下午,因为一件与我无关的事,站在熙来攘往的深圳关口,他头也不回地离我而去。而我,将一个人坐几个小时的长途车回我们所在的城市,中间甚至还得转几次车。昏黄的下午象提前降临的夜幕,我走在正在施工的坑坑洼洼的马路上,忽然间就很心灰意冷。就好比你很用心、很投入地在向一个目的地狂奔,却突然发现那是一个永远无法到达的海市蜃楼,意兴阑珊是免不了的。
一个人在迪厅泡到天明,放声地大笑,疯狂地劲舞,烟、酒、咖啡和心里的泪。我告诉自己,终于解脱了,终于不必再付出了。
不必每次吃饭时因为怕他不够吃都不敢先动筷;不必处心积虑地鼓励他,伪造许多来自领导的关怀与期望;不必再费心费神地营造一种快乐、轻松的氛围;不必再关心他天冷了有无加衣,饭凉了胃会不会痛;不必再管他聚会时喝了多少酒,烦闷时抽了多少烟;不必再留意他的情绪,在乎他的悲喜,不必了……
两个月来的生活如同电影中的情节,我亲眼看着他从遥远的云端走来,从极度陌生到至为熟悉,又从至为熟悉到极度陌生。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好象已经走了一遍又一遍。就如同好不容易捱过冰冷的寒冬,迎来了明媚的春,又有谁愿意再退回去呢?
那段日子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苦。除了苦,还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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