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  课 老 师

一

一天逛商场，在自动扶梯上，我听到有人在叫“老师”。回头望去，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妇正面带微笑看着我。怎么，不认识我了？少妇一脸疑惑。啊，是“百灵鸟”，快认不出来了。脑子经过一番搜索，我终于想起来了，她就是二十多年前我班上的学生。这次邂逅，勾起了我的思绪。

那年高考铩羽，我回到了家乡。

暑假过了一半，母校校长找到我，说一女教师临产，学校要个代课教师，问我愿不愿意做。当时我正在联系高复班，以待来年再考，故说要考虑考虑。

大概在开学前一个星期，校长又来了，问我考虑了没有。本来我想好了回绝的话，还没等我开口，一旁的父亲说，还是去代课吧，高复一年再考不上咋办？校长两次来请你，可不能拂了人家的心愿啊。父亲话已如此，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二

报到那天，我才知道女教师是教音乐的，还兼两个初三班的生理卫生课。说来惭愧，桐城对音乐一窍不通，简谱、五线谱一概不识，让我教音乐，真像赶鸭子上架。我担心会误人子弟，好在农村初中除主课外，副课因与升留级无关，向来不被重视。比如音乐课，一般就是教学生唱唱歌而已。虽说桐城缺乏音乐细胞，但哼几首歌还难不倒我。那时，香港歌星张明敏的歌曲风靡大陆，我就找来刻印给学生，每人一份。上课时，我照着歌词教唱，学生们跟唱，气氛相当活跃，一堂课下来，大家已唱得像摸像样了。其中有一个女孩，歌喉相当不错，曾在全县中小学生歌咏比赛上技压群芳，夺得中学女子组冠军。她，就是“百灵鸟”。

校长担心我管不住纪律，曾特意几次站在窗外看我上课。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去年一个女孩来代课，不到半个月，就忍受不住几个调皮男孩的捉弄，哭着鼻子跑了。当校长看到课堂气氛活跃，就连那几个全校有名的“皮大王”也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校长纳闷不已，我也纳闷。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听到几个学生私下里议论，说我教的音乐课比那女教师强多了，她从来不教他们唱流行歌曲。哦，流行歌曲！答案居然是流行歌曲。

流行歌曲拉近了我和学生的距离，融洽了师生情谊。20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学生都已成家立业，为人父母。偶尔相遇，他们都不忘叫我这个代课老师一声“老师”。

三

音乐课总算应付过去了，但生理卫生课却像一座大山横在面前。眼前是一群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我只是个比他们大二三岁的愣小子，面对几十双眼睛，叫我如何上好“青春期卫生”这堂课？

记得桐城自己读初三时，教生理卫生的是一位戴眼镜的老先生，他在上到“青春期卫生”这一节时，是这么处理的：男女学生分开，分别授课。

桐城可不能效仿老先生。眼看就要上到这节课了，但办法还没想出来，急得我团团转。无奈，只好请教学校的老教师。他哈哈大笑。笑毕，授桐城一个锦囊妙计：自学。

自学？乖乖，我怎么想不到。

当我在课堂上宣布自学时，教室里一片寂静。良久，一男同学高声说：我们不会自学。他的话引来哄堂大笑。还好，学生们并没有刁难我。度过了这一难关，我终于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