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而哀愁的阳光下

——不染《睡吧睡吧》展读

睡吧睡吧

●不染

 

大暖还寒

几个人在钟楼下晒太阳

一只小狗

从远处跑过来

挤在墙角倒头就睡

我们说仲宣楼说王粲

自然要说到登楼赋

又说到昨日两妇人吵架

一人将另一人的小儿

从楼顶扔了下去

不知生死如何

循阶除而下降兮，气交愤于胸臆

夜参半而不寐兮，怅盘恒以反侧

天地不仁

以万物为刍狗

小狗醒来，挪出人影的遮挡

继续睡

酣然如初生的婴儿

全诗十八行，可谓短诗。而且是整齐的双数行。

仲宣楼，王粲，《登楼赋》——

仲宣楼在湖北襄阳城东南角城墙上，为纪念王粲而修建，纪念王粲是因为他的《登楼赋》，因王粲字仲宣，故楼名为仲宣楼。在大地上产生这样一座楼，这是文学作品的伟大，也是文学家的骄傲与自豪！

作者，仅我所知道的——

不染，襄阳人，生活在襄阳，自然对王粲要了解一番，自然仲宣楼会经常去。

我控制不住要说它是妙品。

这首诗展现的是小说家的功夫，对生活场景的捕捉，描绘，气氛的渲染与烘托，无不体现出一个小说家的才能。一个诗人的才能主要表现的是语言和想像。所以，我说诗人在这首诗中表现出的小说家的才能。当然，好的诗人身上天生具备小说家的才能是毫无疑问的。

同时，我想说三个“关于”——

“关于”小狗：小狗单单在诗的开头与结尾出现，共二次。诗人的目光盯住这条小狗，意味深长。

诗的开头，让人仿佛看到一条小狗奔来，挤在墙角，趴下就睡。突出在场感，具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这是一个特写。而在结尾处，小狗挪出人影的遮挡——这又是一个特写或定格，又一次强烈的制造了视觉冲击力，然后，让人看到小狗继续酣睡。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恬淡的生命气息图。

“关于”两个吵架的妇女；大伙儿在一起聊完王粲，聊完登楼赋，话题转到昨天两个吵架的妇女，其中一个把另一个的孩子从楼顶上摔下，生死未卜。——这个事实已经足够让人震惊！

“关于”引用：循阶除而下降兮，气交愤于胸臆；夜参半而不寐兮，怅盘恒以反侧。这本是王粲《登楼赋》的结尾两句。而这里的引用，表达的是作者为两个妇女吵架而从楼下摔下的那个孩子，作者担心啊，夜里也睡不着觉啊，辗转反侧，与王粲当时一样。而王粲当时睡不着觉，辗转反侧，是因为思乡，是因为国家战乱，自己的抱负与才华无法施展。

这一对比，即产生反差。

这个反差让人嗟叹，唏嘘不已。

就这样，作者把小狗引入生命场景，把阅读者带入生活，然后掺入古人，然后又回到现实，掺入这片土地上现实生活中发生的让人叹息的事情，一些人啊，视生命为草介！小狗，王粲，从楼上摔下的小孩，这三者有机在揉和在一起，相互依托，产生一些新的东西，构成一个复杂的世界，当然这个世界是庞大世界极细小的一部分，这极细小的部分让阅读者眼见，耳听，最后陷入沉思。

诗人的用意正在于此，她所要达到的效果也即在此。

这是诗人对生活体验，感悟，以及怀有一颗善良之心。同时，对这片土地上涌现出的优秀人物的理解是深入骨髓的。

                                                  2013．6．11  长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