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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北方的夜始终是冷的,即使那些酒吧和小巷子挤满了红男绿女,热闹的不得了,可北方的夜也还是冷的;相比起来,南方的夜就要温暖的多了,即便没有那满大街的营业到深夜的店铺与四处通明的灯光还有涌动的人群,南方的夜也是暖的。
不过,现在,无论冷暖都与他没有关系了。
他叫舒亚,独居,不大的寓所,狭小的空间,只容的下一张单人床一个小电脑桌,但是这空间却被他布置和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堆堆的书和唱片叠着,靠在墙角,此刻正被洗手间里流淌出的水慢慢浸湿,推开门昏黄的灯光,是一个不大的洗手间,但却神奇的放置了一个洁白的浴缸,他整个人赤裸的浸泡在里面,水还在放着,他一动不动,苍白的皮肤在水中让人看了眼睛非常的难受,他的脸看的不是很真切,因为他头发像水草一般半浮在水中遮盖了他原本斯文清晰的面容。
他是在四个月前搬进这个出租楼的,那时候他刚离开学习生活工作了八年的那座北方的城市,他对那座城市充满了矛盾、困惑、依恋的感情,那城市的文化深厚让无数的文艺青年朝圣般的争先涌入,然后像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在这个城市,然后有些人又离开了,希望或者在某些时候看起来确实是个泡沫,破裂是那么的容易。舒亚当年也是那么的向往那座城市,所以还是高中时候的他就无比努力的学习最后考入了那座城市的一所大学的艺术系,虽然不是特别出名和好的大学,但是至少他因此去了那座城市,他可以在那去感受他一直追求的文艺的气息,可是几年下来,他发现梦想真的和现实是有距离的,对于一个在南方生活与成长起来的人来说,这个北方的城市他总是无法适应也无法融入,尽管他已经能说一口地道的北方话,但是从他的气质以及生活方式都能让人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南方人,他给人的感觉越来越像安妮宝贝文字中描写的那些典型的南方男人模样,棉质的衣服,褪色的牛仔裤,干净的球鞋,梳的整齐的头发,当有人这样告诉他的时候他就开始无比的思念起南方来了,在那一切似乎都是温润的。
除开一个人的学习与工作情况,也是再稍微有人会想关注的就是感情生活了,特别是这样一个斯文白净的南方男人。不过,这些事情在别人看来无法也就是一些谈资而已,没有人会真的拿一个人特别当回事,你是你别人是别人,终究,只有那些爱你的人才会帮你放在心底。在别人看来,他该是个奇怪的男人,在大学的时候他曾经谈过那么一两次恋爱,但均短暂的结束了,而后几年好象都是独身,但是他的身边从来就不缺女人,他告诉别人那些女人有些真的是他非常要好的朋友,虽然这话不见得有人相信,都说男女间没有真正的友情,可是他说的那么真切,他说他从未想过要与那些真正的女性朋友发展的如何如何,他告诉人说朋友就是朋友,界线必须分明。不过,还有一些女人,虽然名义上也是女性朋友,但是或多或少他们的关系就显得有那么些暧昧不清了。他也承认,确实如此,他很多时候不懂得拒绝人,或者说他也不太想拒绝人,虽然他不爱她们,可是他说他喜欢她们,他说喜欢和爱确实是不同的,他对人说他需要爱,并且是很多很多的爱,可是他却不想去爱别人,他说他要做到与众不同。
他真的与一般的男人有些不一样,至少那些爱着他的女人们都那么说,他对人总是有些若即若离。有时候他会经常给你电话,非常关心的问候关于你的一切,他也愿意接听你的电话很长时间很长时间的倾听你的话,然后在电话的另一头给你一个微笑的声音,但他也能十天半个月不会给你打一个电话,可是忽然会在某天的深夜给你一个电话,他的声音显得那么的孤独脆弱柔软又有渗透性,女人们往往在嘴上骂过他混蛋之后心里马上又被他攻陷,他能住进那些女人们心中的城堡里,但有时候他是藏在城堡的地下室,有时候却站在城堡最高的阳台上接受阳光的照射。不过,他从来只占有她们的灵魂,他没有占有过任何人的肉体,甚至连她们的手都没牵过,不知道这样的男人是不是更可恶。有人曾经问他为什么做任何的事情对任何的女人都这样的态度,不拒绝不主动不反对也不顺从,他是否有真正的爱过一个人呢?他很肯定的告诉人说他有,他一直就有爱着的人,但是她在遥远的地方,非常非常的遥远,那是个同样奇怪的女子,他有时候告诉别人,那女子昨夜又在他的梦里,一身素白的衣服,站在一条平缓流动却无比幽深的河的河岸旁,河岸上盛开着大片大片鲜红的花朵,她望着他,然后跑上了那横跨在河流之上的拱桥,风吹拂着她额前的头发,她忽然转过头对他微笑招手,他恍惚着痴痴的走上前想去拉起她的手,她却消失了,于是梦也醒了。
他曾经写过很多很多的诗,他梦想着做个行吟诗人能够到处流浪和旅行,可是他其实一点也不洒脱,他说自己是自由的,但也是被束缚的,他矫情又麻木的生活着,在北方的那座城市。直到有天,他忽然辞去了工作,然后逃离,他在那座城市里的朋友们都不明白他是怎么了。但是他就是回到了南方,他日思夜想的南方,有南边的女子问他,你是为了我而回来的吗?他说,不,我只是想回来。他说话的眼神太忧郁了,忧郁到被人女人们误认为很迷人,贫穷会使一个男人看上去忧郁,寂寞也会使一个男人忧郁,还有就是对死亡的恐惧,只是,多数女人都不知道这三点。她们以为忧郁是种气质,就好象演员尼古拉斯凯其与梁朝伟一样。其实,并不是,生活才是最伟大的导演,它能用最直接的手段让一个男人本色出演。
其实,在南方不也是一面矫情一面麻木的生活着吗?他笑笑说,是这样的,我早知道生活就是这样,我想去的地方我一直就没找到,我回南方只是休息,然后我还会起程的。他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慵懒而厌倦。
他其实活的很谨慎,以至于别人看着都累,他其实非常的简单,但是做的所有的事情都让人觉得那么的复杂,朋友说他不现实也好朋友说他理想主义也好或者说他不成熟,他总是笑笑,好象朋友们不是在说他而是在说另外一个他们认识的人一样,他听朋友说自己就好象在听朋友说另外一个人,这样的人有时候真的很叫人恼火。
他回到南方搬进了现在所住的出租房,就很少出门了,偶尔见见在同在南方这座城市的老同学和朋友们,吃饭聊天,然后就是躲在屋里,买了很多很多电影碟片和书天天看,哪也不去,吃饭可以叫外卖,要么就是在某一天买一堆的面包或者泡面。他也没有去工作,只是零散的接点活养活自己。
有时候有朋友来找他,他就放下正在阅读的书籍或是正在观看的电影,坐在地上和朋友们说很多很多,很多的话他会重复的说给朋友们听,有时候朋友们会告诉他,这个,你上次和我们说过,他会有些沮丧的说,哦。后来,他也不敢确认自己什么话和朋友们说过什么话没有和朋友们说过,于是有时候他想到什么想要告诉朋友们的时候他会先小心翼翼的问声,我不知道我是否有和你们说过这个...,然后得到朋友们的确认后他才会继续说或是不说。
有一天下雨,很大很大的雨,有朋友来找他,他的笔记本电脑里放着熊天平的《大雨带我逃亡》,一个人坐着在看雨,见到朋友来了只是起身给朋友倒了杯水让朋友自便就又一个人坐到一旁看窗外滂沱的大雨发呆去了,偶尔会很感慨的说,在北方真的很渴望雨水的滋润,可是我觉得这南方的雨实在太多了,多到要把我淹没了,我都快三十了,可还是一事无成,我没能成为一个诗人或是一个艺术家可我也没成为一个会赚钱的小资产阶级。期间,有人给他来电话,隐约中听的出是个女人,他说算了吧,咱们不能再这样暧昧下去了,这样对你很不公平,我并不是个好男人,对不起了,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就把电话给挂了,然后电话再响他也没接,即便那电话的声音足以盖过窗外滂沱的雨声。朋友摇了摇头起身告辞,走前叹了口气说,你别再这样过去下了,好好去找份工作有稳定的收入然后别再和那么多女人暧昧了,爱谁就找谁,不爱也就放了她们,你该认真的谈恋爱结婚!你自己都说快三十的人了,现实点,耗不起也玩不起了!你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到你的父母了!
他没说话也没起身,依旧抱着膝坐着呆呆的看着那些雨。
歌一直在放着,熊天平用凄凉的声音唱着:
一心只想将思念走完
一意只想将泪水流乾
一路我却跌跌撞撞在逃亡
逃到世界只剩下凄凉
大雨狂奔狂飞带著我的心碎
往事哭瞎我的眼睛也没有感觉
爱你爱到不能後退走到哪里都是崩溃
埋葬我的善良纯洁竟然是你的後悔
...
直到那天,有朋友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打电话找他,却一直没找到他,电话也没人接,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去找舒亚,却发现他房间里流出的水趟满了楼道,才意识到舒亚也许出事了,叫了房东开了门,才发现他已经苍白发乌冰冷僵硬的身体,他吃了许多的安眠药然后打开水管躺在浴缸里睡去了。
在床头放着他的遗书,他写到:爸妈,请原谅儿子的不孝,走在了你们的前面,让你们白发人送了黑发人,这些年离开你们独自在外面生活闯荡,我太累了太累了但是却不敢告诉你们,我怕你们担心怕你们难过,听到母亲生病住院都不告诉我我觉得自己好没用,爸妈,对不起...我的好兄弟好朋友们...这些年来,谢谢你们给我的关心支持以及许多许多的鼓励,但我还是撑不下去了,我活的很累,还有那些可爱的迷人的姑娘们,你们真的很好,我不忍心伤害你们,你们早该去寻找更好男人,我一直就对你们说我是个坏男人可你们还那么傻,傻到我都不想说你们傻了,我知道很多时期都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说实话,我不缺交心的朋友也不缺少关隘,但心底我还是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孤独和寂寞。在那些宁静的深夜我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身体血液流动的声音,那些声音能将我撕裂,我害怕极了,因为我的懦弱于是我会给你们其中一个人电话,我只是想有人和我说说话我只是想听见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出现在我的耳边,用这声音来填充那些黑夜的缝隙。有些夜是因为孤独,有些夜确实因为欲望,我承认在某些夜里自己被欲望这个恶魔牵扯着对你们说出一些暧昧的言语,你们知道吗?我总在后悔,后悔我说出的那些根本就不可能兑现的话,我的诗在现实中唯一派上用场的时候却成了我犯罪作案的工具,我真是在对诗做莫大的侮辱。
我真的想让自己成为一个高尚伟大的人,我想抛弃所有的欲望,很多年以为我都以为我是可以一个人过生活的,可是,一入夜我就发现自己的人格开始分裂,很多时候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一些邪恶的念头,欲望是就是地狱,如果非要满足欲望那只能承认自己把心与灵魂都交给了撒旦并随之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知道吗?我想我是个外表安分内心却燥乱的河伯,我万年流淌着,连河道都不曾改过,但是我却贪恋河岸两旁那些灿烂盛开的花儿,我只要稍停顿片刻河水就会蔓延然后盖过河堤,那些盛开的的美丽的花儿被我揽入怀中却片片凋落随水流去,花儿不再香了蝶儿不再飞了,于是我知道我必须该退却,那些河沙那些卵石那些淤泥都会将它们摧残,它们不该这样属于我,我也不该这样拥有她们。
听说在冥界的三途河边,每逢阴历七月就会大片大片的盛开倾满大地,鲜红如血的美丽花朵,我知道我梦里的那姑娘她就站在那花从中等着我,我会永远只爱她的,我将一路奔腾流淌不再眷顾和迷恋沿河的盛开的花儿,它们与我本就不相干。
我需要的只是那长长的黄泉路上三途河边唯一盛开的彼岸花,因为我知道她就在那儿...
再见!
舒亚阴历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