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时候我和两个朋友一起去学校的饭店里吃饭,因为是周末嘛,所以奢侈了点。我们选择的是一家叫做“关东人家”的饭馆。“关东”是哪里?我没有研究,总之肯定是广东人口中的“北方”,总之那里的粤的气息会不是那么浓……
我的两个朋友,一个是广州人,一个是宁波人。我是无锡人,在江南的水土中成长,一直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北方气息,到了珠海来,冷不丁地被归类为“北方人”,对这个称呼一直颇为不服气;然而会不断地发现,自己成长的地方和这里的各种习惯实在有太多不同,只能老老实实戴着那“北方人”的高帽子——横竖对这个地方而言我变不成“南方人”。
要吃什么呢?翻了翻菜谱,广东的朋友说,要“板栗烧鸡”,于是点了;宁波的朋友也要了一道菜(我忘了名字啦,反正是咸蛋黄和山芋一起烧的)……挨着我点啦!我把个菜谱左翻右翻,翻来覆去,最后说:我要番茄蛋汤~~
这时广州的那个同学问道:会不会很酸啊?
我望着她,愣愣的。她的表情很认真,我可以从她的表情中读出来一些内容。难道……我几乎要一头栽到桌子底下去了。
“你从来没有听说过番茄蛋汤是不是?”回过神后我用眼泪汪汪欲出的表情问到。
“呃……”广州同学犹豫了,眼珠在眼眶中默然地转了半圈,良久,她说,“我吃过番茄炒蛋。”
“……”
“嗨,你知道番茄蛋汤吗?”我转头问专心致志看菜谱的宁波同学。
——来到珠海后,很多原先生活中很笃实的东西突然就变了(比如发现黄瓜变成了青瓜就是对我的一个巨大打击),人会觉得好像探不到底的感觉,你不知道自己自信满满说着的那个单词到底是否存在,而在别人听来又是什么意思。于是我渐渐化为“十万个为什么”,对什么事都要问一问。
宁波同学愣愣地抬起头来,一脸迷茫,疑惑地望着我,仿佛被问了一句:“你猜得出来1加1等于多少吗?”我想那一刻我的样子一定够傻。
好在她还是回答了:“知道啊,一个汤。”
我长舒了一口气。事实上,在以前,我一直以为番茄蛋汤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最常见的最有代表性的中国菜之一的。既然宁波同学知道这菜,看来我的错误还不是太离谱,至少证明了番茄蛋汤不是无锡的地方菜。
广州同学很快来向我们普及广东的汤不是这一类型的,广东人是不会做这种速成汤的等常识。——其实这些在我到珠海之前都知道,知道得很清楚——然而“知道”和“体会到”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大了点。

我以前所知的番茄蛋汤是这样的
现在荤菜和汤都齐了。
“还要点一个青菜,”广州同学说。
我噼里啪啦地翻着菜谱,看到所有的素菜都在某一页名为“青菜类”的菜谱上。我仔细地找了一下,然后问了一个很经典的问题:“这里的青菜里面有青菜吗?”
一语既出,两位原本低头看另一本菜谱的同学像看见外星人一样看着我。
(什么青菜?)
“你是指菜心吗?”广州同学“请教”到。
我的意识像一个突然被放气的气球一样张惶地在饭店上空没头没脑地乱窜了N圈……
“不,不不,不是菜心(菜心是什么东西?嘎嘎~),只是青菜;我是说这里的青菜里没有青菜……青菜……”依稀记得我和广州同学的言语来去了几个回合,里面大概出现了20多个“青菜”。到最后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看见脑子里一棵棵青菜在诙谐地跳着舞,微笑着用菜叶子像我招手;而广州同学用一句有力的“没有哪一种单独的菜叫做青菜!”终于结束了我们混乱的谈话,也郑重地让我明白了我的错误所在。
老天,真是……我抹了一下头上的冷汗,重新进入角色:“那我们点哪种青菜呢?”
然后我看见宁波同学(我想她并没有明白我和广州同学刚刚叽叽喳喳都说了些什么)望着我,头上缓缓飘出一个巨大的“?”,弥散开来……
(青菜还有几种吗?)
于是又一番关于“青菜”的分享交流开始了。总之事情是这样的,在广州同学的心中,“青菜”是所有蔬菜的总称;而在我和宁波同学的概念中“青菜”就是一种菜的名字,这种菜有着白色的菜杆和翠绿的叶子——广州同学说,那叫“上海青”,是近几年才刚刚看见的新菜品。
……
“为什么要归到上海那里去?!这就是平常的‘青菜’啊~~”我在那里捶着桌子徒劳地作悲号状。当然,没有回答。
最终我们点了一道叫“生菜炒蒜泥”的青菜,是广州同学最爱吃的。
等菜的时候我惊喜地发现这里的窗口上帖着“馄饨”!我得意忘形地招呼广州同学:“看,这里写的是‘馄饨’!”
“嗯……”(广州同学不知怎么说我才好哩)
突然旁边一句话冒出:“不说馄饨说什么?”我一转头,看见宁波同学一脸疑惑一脸无辜~~~(简直就是上回的我嘛~~老乡啊老乡,泪汪汪啊泪汪汪~虽然不是很正宗地老乡,但是简直没法再正宗了!)不过这回我对“云吞”不感兴趣,下回有空再来品尝。
那天的那顿饭里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番茄蛋汤啦!虽然,在番茄蛋汤里史无前例地发现了“青瓜”……第一口喝汤的时候只觉得全是黄瓜的味道,怪怪的,但是后来觉得味道也不错,还算和谐,算是别有风味吧。广州同学对“板栗烧鸡”这菜颇有微辞,因为她想象中的“烧鸡和板栗放在一起”变成“鸡和板栗放在一起烧”了(她说是因为广东话里没有‘烧’这个动词的缘故),当然我和宁波同学看见这样的板栗烧鸡并没有觉得出乎意料,但是发现了这种解释的可能后我会很想吃烧鸡;总体上这顿饭我们都很满意,算是吃得很爽啦~还学习了很多常识……
有的时候我会想,虽然,它们也异常清晰地提醒着,我作客他乡;但是,离家乡很远,感受另一种生活方式及文化,这也是外出求学的魅力之一吧!
板栗烧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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