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什么大事?
——有人自杀了!
——没死,现在在ICU里躺着呢。从医院后面那职工单身宿舍的5楼跳下来的;是妇产科的一个小年轻,好像是姓...姓什么来着,反正我们都不熟。
我在旁边突然插嘴:老爹,他男的女的,多大啦?
“女的,大概30吧,怎么啦?”
“说不定她失恋了,愁自己嫁不出去呢?”
“......”
后来我才知道,事情全不是这样的,她竟是痛苦着,自己挚爱多年的女孩,要,出嫁了.
我想且称自杀的那个女子为“照照”,当然,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照照和她女朋友的感情已经有很多年了。但是由于某些人所共知的传统力量的影响,她们又各自有各自的男朋友。据说照照对她的男朋友非常不客气;但是他太爱她,所以对她非常好,并不计较她的不客气。而另一方面,照照女朋友和自己的男朋友感情还融洽。
今年她们30岁。到了这个年纪,再嫁不出去,家里就急了。照照的女友被家里催嫁催得厉害。不知道她对自己的男友是怎样的感情,但是可以肯定,她很清楚她和照照的感情就算无愧于天地也不能暴露于阳光下,或是作为对家人的交代;终究她决定像大多数人一样过日子,她要和男友结婚。
她的这个决定一作出,可怜的照照就失恋了;尤其她的女友又是个有决断的人,把事情说清楚以后就断了和她的联系,不接照照的电话,当然,也拒绝和她见面。
遭此打击的照照彻底崩溃了,在她的所有能作的努力都被证实是无效的之后,她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
她的室友们开始希望她自己安静一下,也许就好了。可是三天三夜过去了,她一直没有出来过。粒米未进,滴水未沾。谁去跟她说话她也不理睬。有时人们会听见房间里传来哭泣的声音,有时那里面又安静得可怕。室友们终于慌了,她们想想点办法。有个人建议说,照照有个同学现在在江阴的,是她最好的朋友;让她来劝劝照照,没准能行!大家都同意这意见以后,朋友们行动起来,通知了照照的那个同学;她的同学也真够义气,立刻请了假,当天就赶来了。
同学到了以后照照的朋友们欢天喜地地去告诉照照:你最好的朋友来无锡玩了!她决定在无锡玩的时候在咱这里住着,照照,你开门罢!
照照没有开门,她在里面放声大哭。
照照,照照,你开门!
哭声越来越大
照照,照照,你开门!
哭声变成了啜泣。
没有声音.
照照还是不理她们。
照照,照照,你真的再也不想理会我们了吗?
不知是谁第一个有这样的想法的,反正后来大家都同意并且行动起来了:撞门!
医院那比我年纪大了不少的宿舍,估计门的质量不咋的。几个女孩子稍费了些力气便撞开了门。
不过在撞开门的那一瞬间,她们见到的是照照纵身跃下的身影。
照照后来恢复得很快,并且不久之后她还会更好,这次跳楼事件并没有对她以后的健康有任何不利影响;也许是在跳楼的那时感悟到了什么,照照说再也不会想自杀了。现在她只需要在医院里安心养着身体,连医药费也不用担心:因为医院害怕这件事说出去影响不好,所以对外宣称有个女医生在收衣服时失足坠楼(外间传说的同性恋为情自杀那是空穴来风!),算作工伤;这样医药费就都是公家掏腰包了(医院里很难得这么人道啊),对外也算有个交代了。
去探望过照照的同事回来后说,照照现在又像以前一样总是笑容灿烂了。
后记:我把这个这个真实的故事记录下来,然而它终究只是一个故事罢了。由于他人口述的不全面,因此有些细节的描写我添补了。我比较迷惑的一点是,这个故事所涉及人群里的一个个人——包括那些说的人听的人故事里的人——没有哪一个表露出对同性恋歧视或偏见的情绪。但是如果没有这一个个人所聚成的人群对同性恋的歧视或偏见,这个悲剧也许根本不会发生;而最后那个似乎皆大欢喜的幽默的处理结果更是明白无误地表明了同性恋人群所拥有的空间是多么的狭小和有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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