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江湖岁月催

北风呼啸，月光清冷，漫过了高楼，把朦胧的月华撒向了人间，撒下了一地色彩斑斓的碎片，我窝在沙发里，看着干皱枯败的手，雕琢这如玉般的回忆，翻阅这无穷无尽的怀念，如同翻阅着曾经的往事，在这一闪即逝的幢幢疏影里，绽放出灿烂的激情。

一个平常祝贺新年的短信，这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一开始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可是在最后的落款，却让我有点兴奋，这是我40年前的同学的名字，我疑惑地拨通了这个电话，没想到就是40年前的老同学J君，我问他你怎么会给我发短信啊？他说是另一位同学给了一堆电话号码，可是也不知道这个电话是谁了，只知道是老同学的，所以在过年时发了这了一短信，以探虚实，怎么也没想到是你啊！在一阵激情的乱侃之后，把我的记忆带入了40年前的时间隧道。这是人生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即是现在只要一闭眼，便能闪烁在眼前。感慨之余便写下了，别忆：（闻友来电，欣喜若狂，荡气回肠，别忆如潮。） “西去云南路一条，相逢楚水在大桥。四十年前一别后，才有消息到今朝。”

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云南工作，那时虽然前往昆明的火车通了，但没有北京到昆明的直达车，只有武汉到昆明的，所以只有到武汉换中转，好在J君在武汉，我和夫人到了武汉后，J君热情接待了我们，陪伴我们玩了三天，最后弄了二张卧铺票。

第一天便带我们去了黄鹤楼和长江大桥，虽然后来也去过，但怎么也没有这次留下的印象深刻，那时破败的黄鹤楼，在文革的扫四旧中颤巍站立，虽有风尘仆仆的破落之貌，却不失巍峨雄伟之相。这时回味诗人崔颢的诗，已成为千古绝唱：“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黄鹤楼南面的“南雄高拱”，东面的“楚天极目”，西面的“峡峨巫山”，北面的 “北斗平临”，都有古代文化的象征，那种默默的惆怅，很使心灵与天地，大有意像互渗互融直感，此诗也使黄鹤楼名声大噪。

当走在武汉长江大桥上，望着滔滔的江水，想起了主席的《菩萨蛮》词，看着那“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的景色，颇和了“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之意，那时27年面临革命危机，心情的阴沉一展无疑。现在文革的变故，真有大浪淘沙的感触，更觉得前途茫茫。事后写下了：“万里长江水亦寒，烟笼含月碧于蓝。当年相别离去后，犹自驱车下云南。”

第二天又去了东湖，远眺东湖景色迷人、心旷神怡，然而走近湖边大倒胃口，湖边的水上不仅飘满了垃圾，在湖边停着几艘大船周围，还荡漾着五彩斑斓的油花。J君告诉我，这几艘船是水上饭馆，水之所以这么脏，是船上的垃圾随意倾倒的结果。让J君这么一说，我就嗅到了阵阵恶臭，我马上回头,退避三舍，这种地方这么能吃饭，反差实在太大赶紧走。于是我们便去了洪山公园，在洪山饭店吃饭，我没想到，洪山饭店是寺庙开的素食馆，菜谱上的菜名都是荤的，什么“烧鸡”“蒸鸭”“烟熏肉”，拿出来全身豆制品，吃起来十分美味，应该说是我在吃的方面，最可口的一次,在文革动乱年代，能有此美食，或许是朱元璋吃“珍珠翡翠白玉汤”，让我这40多年经久不忘。

第三天J君送我们上了火车，在火车站上依依不舍地告别，大有“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湮波，暮蔼沈沈楚天阔。”(柳永)此一别不知何时再见，火车一开，洒泪挥别，真是多情自古伤离别，J君事后也去了农场接受再教育，再分配后便杳无音信，虽然我也多次打听，也不知所然。在冷清寂静的回忆里，散去了激情，如同一抹淡淡的云，飘过海。如同星光的帆，驶过天。失去的是流年，剩下了冰清玉骨的伶仃，和娟娟的梦。

从此西去云南报到，踏入江湖，正是：“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但愿那是能给我经年的灵性，不再以冷凉让我心酸，以后才会有温润的静好。

现在想想那也是：“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三国演义），聆听着窗外飕飕的北风，凝视着寂寥空旷的天空，望着寂静的小巷，我的心里莫名地涌现出一丝淡淡的忧伤、那是挥之不去的忧伤，情不自禁地浮起。忽然间意识到，几十年的光阴就这样轻轻地、淡淡地滑过，永远地消失了，由着不舍的步伐，悄悄地离开。

累了、困了、该是睡了，罢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