跺脚——冲锋号

72年的夏末，在昆明举行全省的篮球比赛，那时的比赛不叫比赛，叫毛泽东思想学习班，所以这次篮球比赛，叫毛泽东思想篮球学习班，虽然吭长的语言让人哭笑不得，但当时就是这样，可是大家在叫毛泽东思想篮球学习班时，还是把帽子脱掉了，叫篮球学习班。

这次我要讲的故事，是在篮球学习班结束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经过7年的停赛，如今是第一次举行《篮球学习班》，来自各个地、州、市的代表队，不分年龄，不分组别，只分性别。学习班结束了，明天大家都要各回各地，今天大家都去逛商店。来自迪庆藏族自治州的篮球队，因为民族语言不通的问题，只好由领队带着大家出去玩，逛完商店，去春城饭店去吃过桥米线。

领队旅旅吭吭带着一帮藏族队员，进了春城饭店，还好顾客不多，这年头大家都穷，没钱进饭店，所以生意也萧条，可是服务态度更差。大家坐定了半天也没人理睬。这时来了一个顾客，坐在了领队的旁边，没想到他和这儿的服务员是熟人，嘻嘻哈哈地和服务员聊了几句，服务员笑嘻嘻地说；“少等一会儿，我去端米线。”没多大会儿，服务员就端了碗米线出来了，把这碗米线端给了这位熟客，这下子，这位老藏领队可就不干了，一把抢过米线，苯嘴拙舌地说道；“先来后到，我先到，该我的。”这位服务员十分鄙夷地说；“这碗又不是你的，你抢什么。”于是又把这碗米线拿了回来，这位领队说；“我先到，是我的。”又去拿这碗米线，服务员也不示弱，二人在抢这碗米线时，就把汤洒在了领队身上，这位领队一看汤洒在了自己身上，一松手忙自己的衣服，可这服务员往怀里一用力，就把一碗米线全拨在了自己身上了，这服务员大怒道；“流氓！你耍流氓！把米线拨我一身。”这时其他的服务员都过来了，看这洒了一身米线的服务员，都帮腔地说，你吃不着米线，耍什么流氓，指指点点、推推嚷嚷地围攻这位藏族领队。

这时一群语言不通的藏族队员，一看发生肢体接触场面，全都站起来了。不知道是谁“吼”地一叫，只见所有的男孩子，全都二手一抱在胸前，开始了《跺脚》，这跺脚声像是擂响了战鼓，这时所有的女队员，像是听到了冲锋号，疯子一般，扑向了服务员，也不叫、也不骂，动手就打，有的揪住头发扇耳光子，有的扯住衣服踢肚子。那些参架的服务员，本来只是起哄架秧子的，哪儿是来打架的，给那些真敢动手的女孩子，吓的抱头鼠串。这时大堂里的其他顾客，全都纷纷逃离，这些女队员在大堂里，撵得服务员满屋子跑，消息传到了厨房，在厨房里的师傅和工作人员，也都跑了住来，这些男的一出来，本来是劝架的，可这些女孩子打红了眼，见穿白褂子的（工作服）就上手，本来来劝架的也打了起来，男的和女的一打，明显女的力量不足，但没想到这些女孩子抱住男的，开口就咬，有的甚至抱在一起，在地下打滚，这回可真的碰到母老虎了。有一个师傅，跑回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这时有一个男队员，一看有拿菜刀的，就用嘴长长地打了一声口哨，这声口哨一响，又像是一个新的号声，所有女孩子，就近拿起了桌椅板凳，有的拿起了锅碗瓢盆，盘子、碟子、碗满屋子飞，这下子把所有的人，被撵得鸡飞狗跳，满屋子转。有一个女队员拎了把凳子，向拿菜刀的人冲了过去，本来他想拿菜刀是镇人的，没想到真有跟他玩命的，他也傻眼了。这回菜刀，是用也不是，不用也不是，就怎么一犹豫，一板凳砸将上去，另一个女孩子抱住他，滚倒了地上，菜刀让人抢了还不算，还让人女孩子骑在了身下，那个狼狈没法子说了。

其实一打起来，饭店的经理就开始打电话了，这时没有110，也没有巡警，报警报到派出所，又打电话到商业局，商业局一听是藏族，还不是一个人，马上感到事态严重，打电话到了省委。正打得不可开交，让女的追的满屋子跑，没过多会儿，来了二个警察。警察进门大喊停手，没人理睬，一个警察急了，拿出手枪，谁知道男队员一看，打了声口哨，脚也不跺了，所有男队员一弯腰，就把藏刀全拔出来了，十几把明晃晃的藏刀对准了警察，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了，所有服务员、厨师、工作人员全躲起来了，女队员拎着家伙也全停了。就剩下刀和枪对持，一触即发地僵在哪儿。正在这时，进来一个干部模样的人，喊着；“我是省委的！”走到警察的身边，对着警察说；“听我的命令，把枪收起来，退出去！”，于是警察乖乖地退走了。他又操着藏语，和藏族同胞说了起来，又问了领队，此事的来龙去脉。省委干部说；“还好，事没闹大。”那些队员说；“我们只是跺跺脚，还没上手呢。”省委干部说；“这就好，这就好，你们没上手就好，我知道，这些婆娘只是吵架而已。”因为在藏族里的规矩，女的打架不叫打架，只叫吵架，男的是不上手的，如果男的上手，那要动刀动枪，就要见血、拼命，事情就大了，所以都是男的让女的出去打，男的一跺脚，就是叫女的出手，是小事情一桩。

省委干部对领队说；“你们还没吃了吧，不在这儿吃了，去省委招待所，外面有大巴，现在我请客。”随后他叫了饭店经理，对经理扔了一句重话；“这儿的事你自己向商业局汇报，现在你想一想，党的民族政策，你自己掂一掂！”说完后理都不理这个经理，带着这些藏族同胞就走了。

到了省招待所，陪了他们吃完以后，这位省委干部说；“我们主任（民委）说，今天晚上他作东，请你们喝酒，今天晚上酒敞开喝，喝醉了你们就住在省招待所，明天专门派了一个大巴，送你们回迪庆，现在派车和你们一起去体委招待所，把行李拉过来。”这些憨直的藏族同胞十分高兴，特别是有酒喝，那些所有的不愉快，统统抛在了脑后。

第二天用专车送他们回了迪庆，到了迪庆后，所有队员解散，各回各单位，可是这位领队有事干了，不仅受到了批评，还作了检查，并且也调动了工作，理由是他不适宜做领队工作，没有处理好民族和解工作，从此离开了体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