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人的侧面

我在北京台当了9年篮球解说，因为身在北京的缘故，也帮很多媒体客串过主持人，前后加起来也有10来年时间，出版了小说《把那个球投进去》。30岁的时候我对自己说：青春是一个似乎曾经实现过的梦想。

在这些“似乎曾经实现过的梦想”里，有一个事先没有意识到，而后来渐渐发现其实是最重要的，就是与那些明星球员一起解说的经历。我估计我是国内搭档人次和类型最多的解说了。举个例子，我都跟英达一起解说过！但今天，我还是讲讲那些搭档过的篮球明星们，说说他们的一些侧面。的确，解说的时候，我刚好看到的都是“侧面”。这件事很奇妙，本来素不相识，为一场比赛坐到一张桌子前，肩并肩说2、3个小时，既是看球，也是聊天，既是表演，也是一段生活。然后鸿飞那复计东西，再相见就不知是何年了。

跟巴特尔一块解说是件很有趣的事儿。最近一次是在去年刚过完年，他从休斯顿回北京没两天，一场半夜一点的比赛，火箭和马刺，巴特就被导演德力拽来了。巴特尔是不乐意凑热闹的，听说半夜的球没多少人看，这才欣然前往。

巴特尔穿件皮夹克，肩极宽，全撑开了，整个是平的，上半身就一个大方块，显得强悍威猛，往门口一站，光就全挡住了。后来张云松到台里当嘉宾，冬天也穿件皮夹克，不过是黄色的，里面就一件衬衫，那是相当帅。其实我也这么穿，呵呵，我们黑人都这样。

那场球一直差20多分，又是大半夜，我俩就边看边聊。跟一个真正打过NBA的球员一起解说，其实是一种验证，那些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在巴特尔这一一对照。巴特尔是最喜欢马刺队的，不仅仅是他在那得到了总冠军戒指，他很喜欢在那里人际间的感情和生存状态。

解说员都不止一次揶揄邓肯罚篮，但就是我旁边这个大汉，跟邓肯在一起练了两年，还教他罚篮。巴特尔说到马努的惊人的创造力，说到40多岁还在打替补的“老爷爷”威利斯，说到已经当了经理的丹尼费里。我从侧面看着巴特尔刀削般棱角分明的颧骨，带一些笑意凝神看球的眼神，那一瞬间我在想，我们与NBA的距离是更远了还是更近了？

巴特尔说NBA的教练就那么3个体系，跟学徒差不多，一拨儿跟拉里布朗学（波波维奇这拨儿就是，现在有无数徒子徒孙），一拨儿跟帕特莱利学，一拨儿跟休比布朗学，再有就是菲尔，他自己一个体系。
我是第二次听他说到这个话题，开始还将信将疑，中间经过了几年的观察和沉淀，已然全盘接受他的观念。NBA再高深莫测，毕竟是一个实践第一的项目，当教练不是看学习考试，而是宝贵的工作机会。

做一个解说员，要让观众在有限的时间更深入地了解我旁边的这个人，了解他的思想，看到他所看到的东西，这就是那些并不为人所知的侧面。这些交谈难免带有一些技术性，我不停地发问，甚至即使我很认真地听也很难完全听懂那些我挖掘出来的东西，但这并不影响我让你听到了，这就是我所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