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逢甘:钱学森是我真正的导师

   

       对庄逢甘一生影响最大的人无疑是钱学森。庄总认识钱老是他1947年就读于加州理工学院期间。入校后，他在著名流体力学专家李普曼（H.W.Liepmann）教授的指导下研究湍流。当时，钱老正好在校任古根海姆喷气推进中心主任，庄逢甘不仅有幸得到了钱老的业务指导，还有机会与他交流发展中国航空事业的理想。特别是庄逢甘决定回国，就是直接受到钱老决定回国的影响。庄总在2009年11月5日要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悼念钱老去世时深情地回忆说：

   “大家都说我是钱老的学生，应该说我很希望是他的学生，现实中我并不能算是他“正规”的学生。我在加州理工学院上学时，原打算结束学业后留在美国，当时我已经接受了学院的聘请。很快，朝鲜战争爆发，我了解到钱老要回国，于是改变了自己的计划，也要早点回国。钱老直接影响了我。”

    1950年，由于庄总在湍流统计理论方面的杰出才华，在他获得博士学位前，就已收到学院让他留校当研究员的聘书。不久，和庄逢甘住在一起罗时钧对庄逢甘说：“我给你讲个消息，钱先生决定要回国了。”这是罗时钧作为保密消息告诉庄逢甘的，庄逢甘回应说：“钱先生要回国？那我还不如早点回去，我也早点考虑这个问题。”没想到的是，钱老由于美方的阻挠，一时难以回国，庄总却后发先至，在国内等钱老一等就是5年。

    就在庄总动身回国时，1950年9月，钱老被美国当局扣留，关押在洛杉矶以南、北太平洋上的一个荒凉小岛—特米诺岛监狱。钱老在加州理工学院的好友富兰克 E.马勃教授，让他妻子帮蒋英在家照看两岁的儿子永刚和刚出生不久的女儿永真，他自己则开车带蒋英为钱老寻找辩护律师，以解救钱老。在马勃等几位美国同事的大力帮助下，钱老被保释出来。在美国政府迫害钱老的5年中，马勃等许多美国朋友，千方百计地给他解决困难，表示了真诚的友情。

    1955年，钱老在非常情况下回到祖国。钱老许多珍贵的手稿，却散落在办公室和实验室的各个角落，马勃将它们一一收集起来。在上世80年代，庄总多次访问加州理工学院，并和马勃教授讨论过如何整理钱老的这些手稿。1986年，庄总曾要我专程去美国整理钱老的手稿，但后来我因参加了863计划航天领域专家委员会的工作，未能成行。1993年夏天，钱老在加州理工学院时的博士生郑哲敏教授在从美国带回了钱老的一部分手稿。1996年马勃将剩余的手稿亲自带到了中国。图1就是钱老、庄逢甘、郑哲敏和马勃在一起讨论手稿移交问题。

       1955年钱老回国后不久，就访问了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他一到学校，便要求和当时在该校任教的庄逢甘和罗时钧见面。分别5年后重逢，庄总兴奋地说：“你回来了，这下可以好好研究一些理论了。”钱老对他说：“现在主要不是搞理论研究，而是要搞工程建设。没有工程建设，研究就是空的。”这一席话，给庄逢甘指出了方向。很快，钱老向国务院递交了《建立我国国防航空工业的意见书》，草拟了我国火箭、导弹事业发展规划，并开列了参与此项工作的21位高级专家名单，其中就有庄逢甘。此后，庄总开始了他在钱老直接领导下从事航天空气动力学研究试验的征程，并在钱老的培养下，逐渐成长为我国空气动力学的领军人物和一名饮享誉世界的空气动力学专家。在钱老的直接领导下，庄总在科研一线解决了一系列导弹、火箭、飞船的关键气动问题。图3是80年代，钱老与4位航天老总任新民、屠守锷、梁守磐和黄纬禄以及庄总在一起的合影。

    在这过程中，庄总在遇到较大问题时都会向钱老请示，并坚决按钱老的意见去办。为了工作方便，庄逢甘一家还长期住在钱老一家的楼上。每逢春节，在北京的庄逢甘和郑哲敏的全家都要在钱老家相聚，一起吃一顿饭，保持着从加州理工学院开始的师生情谊。半个世纪中，钱老与庄总两家亲如一家，我们从下图就可见一斑。图3是1987年钱老、蒋英夫妇在德国黑山风景区留影。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图上蒋英穿的大衣显得大了些，原来这是蒋英在出国前向庄总的爱人借的。这不仅反映了钱老夫妇的简朴，也说明了钱老与庄总一家的亲密程度。

    庄总在上述回忆的最后说：“钱老去世，我心里很悲痛，因为我失去了一个真正的导师。现在，我希望尽可能多地做事情，让钱老遗留下来的东西更好地发挥作用，更好地告慰钱老。”

附记： 2001年12月11日是钱老90华诞，中国科协等单位于12月10日举办“钱学森科学贡献暨学术思想研讨会”。大会第一个报告是宋健的题为《科学技术的巨擘，中国人民的骄傲》的报告(见图4)。马勃教授在会上作了《钱学森在加州理工学院—他对科学、技术、教育的影响》的报告。马勃说：“钱老对航空和航天的贡献是举世公认的，他的许多著作已成为科学和技术文献中的经典之作。”庄先生和我共同为这次会议准备了题目为《从简单系统的定量分析到复杂巨系统的综合集成》的报告。庄总决定由我去大会宣读，并安排为这次会议的最后一个报告。为什么是最后一个？可能是我的级别在报告人中最低，也可能这是一份评述钱老从空气动力学到系统科学的所有科学成就的报告。报告时，我谈到钱老对空气动力学的贡献时脱稿而说：“我可以肯定地说，在世界空气动力学界，在钱老之后，没有一个人的贡献超过了他。”全场为此热烈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