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于此”与“不止于此”

陈林森

2014年5月22日《南方周末》第15版有一篇介绍广州复大医院总院长徐克成事迹的报道《徐克成：与癌作战，与癌共存》。文中有两段对徐克成评价的文字：

    徐克成年过六旬创办了复大医院，并在罹患肝癌之后，写出了世界第一部中英文肿瘤冷冻治疗专著《肿瘤冷冻治疗学》。而业界对他的评价，不至于此。

“虽然复大是一所私立医院，但他们并不是以追求经济利益为核心。徐克成在医院管理上，能真正视病人为亲人，可以称得上是国内私立医院管理者的楷模。”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下称中山一院）国家重点学科普外科主任，肝胆外科汪谦教授评价道。

作为过渡词语的“不至于此”用得不对，应当改为“不止于此”。

“不至于此”和“不止于此”在普通词典中都未收录，算不得成语，但可以算较常用的固定短语，都有特定含义和特殊用法，二者不能混淆。“不至于此”是说还没有达到这个程度，“不止于此”是说不止这个程度（实际情况是更好或更坏）。将“不止于此”误写为“不至于此”，就把意思刚好弄反了。

我们分别看两个例子：

    ①杜月笙虽然与中共有秘密接触，且多少知道中共方面对他的态度，料想不至于此，但来人如此言之凿凿，杜月笙心里不由得发毛。（苏智良《民国的三教九流》，团结出版社）

此段文字是指解放初杜月笙蛰居香港，听到有关大陆要公审他或派人来港暗杀他的传闻时，不相信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②……在和煦的春风里，在盛夏的暴雨里，在深秋的清冷里，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茂盛的时候，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衰败的时候，无日不迎风吐艳。从春天一直到秋天，从迎春花一直到玉簪花和菊花，无不奉陪。这一点韧性，同院子里那些花比起来，不是显得非常可贵吗？
　　但是夹竹桃的妙处还不止于此。我特别喜欢月光下的夹竹桃。你站在它下面，花朵是一团模糊；但是香气却毫不含糊，浓浓烈烈地从花枝上袭了下来。它把影子投到墙上，叶影参差，花影迷离，可以引起我许多幻想。……　　

这样的韧性，又能这样引起我许多的幻想，我爱上了夹竹桃。（季羡林《夹竹桃》）

文中使用“不止于此”是说夹竹桃的优点不止上面所说，它除了韧性以外，还能给人带来许多的幻想，表示的是一种明显的递进关系。

可见以上两个短语虽然书写形式和语音形式都很接近，但意思并不接近，甚至恰恰相反。一个是说还没有达到某种程度，实际上没有这么严重或厉害；另一个是说超过了某个程度，实际情况更严重或厉害。

《南方周末》的文章前后两段体现的是一种递进关系，用“不止于此”是恰当的，用“不至于此”就会使读者误读。

《南方周末》的误用也许是偶然的，但将“不止于此”误写成“不至于此”的却远不止于此。例如：

①让韦育德惊喜的不至于此。自家房子旁枯了几年的石井，今年春天又开始冒水了。（新华网2004年11月19日）

②可是事故的危害远远不至于此，几小时后整个平台沉入墨西哥湾，底部管道4天后开始漏油。（《南方都市报》2010年5月9日）

③今年1月15日，老郑夫妇就已经入住了新房子。不过老郑的梦想并不至于此，除了自己住，他还建造了好几间客房，等路修好了，他想开个农家乐，“我这个旅馆会让游客感觉像回了家一样。”（《四川日报》2014年4月20日）

可见，《南方周末》的误用有一定代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