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5月13日《东台日报》发表散文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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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苋菜的记忆
余春明
晚春时节,在布谷鸟的声声催促下,谢了桃红,消了李白,流水落花春欲去也。古人虽是这么说,但春的风姿仍在,满园的苋菜长起来了,不需开花,就是红彤彤的一片。谁说春去也?春天仍留在菜园里,留在人们的餐桌上,这是多么值得欣慰的事。
苋菜,虽是农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蔬菜,却早在汉唐的文献中就有记载。唐代大诗人杜甫有诗云:“登于白玉盘,藉以如霞绮。苋也无所施,胡颜入筐篚……”试想,盛在白玉盘里红红的苋菜,如霞如绮,该是多么灿烂的颜色。作为菜肴,苋菜由来已久。
宋代著名诗人陆游在其诗《园蔬荐村酒戏作》里写道:“身入今年老,囊从早岁空。元无击鲜事,常作啜醨翁。菹有秋菰白,羹惟野苋红。何人万钱筋,一笑对西风。”旷达怡然的胸襟跃然纸上。是啊,一介草民,山珍海味无缘啜取,也不屑啜取;唯有这一盘野苋菜羹,三杯两盏薄酒,断然是不可少的。陆放翁晚年就是藉这一份豪气,放荡于天地之间,消万古幽愁。
苋菜,叶有粉绿色、红色、暗紫色或带紫斑色,故古人分为白苋、赤苋、紫苋、无色苋等数种,加上人苋和马齿苋,就有六苋之说。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说:“六苋,并利大小肠。治初痢,滑胎。”《随息居饮食谱》也说:“苋通九窍。其实主青盲明目,而苋从见。”说的是“苋”为形声字,音同“见”,亦有见义。吃了其黑色的小果实,可明目,应该有道理。非但如此,苋菜还可以清热解毒,利尿除湿,通利大便,是不可多得的保健食品。
苋菜虽有多种颜色,但家乡的苋菜以红色居多。记得小时候,到春夏交接之时,白菜萝卜都已下市,葱头蒜脑也呈老态,除了空心菜,就只有苋菜了。口耳相传,家乡人都说吃什么补什么,红红如血,该是补血吧,我不知是否正确。但是,我特别喜欢吃苋菜。那时候,奶奶很会炒苋菜,加上少许的植物油,加几瓣大蒜,吃起来柔柔的、香香的,十分爽口。
其实,苋菜不容易炒,手艺不精的,油加的再多,也干涩无味。后来,长大了,我也亲手炒过,就是没有滋味。有一次请教奶奶,才知其中的奥秘。奶奶说,苋菜不能在热锅中炙烤,加进少许水,倒入足量的植物油或猪油,火候到了,苋菜的味道也就出来了。按葫芦画瓢,果然如此。授之于拙荆,每到这个季节,就天天可饱尝美味了;如果有一天没吃,就会老大的不高兴。
上世纪70年代,我正在村里任“赤脚”老师,生活条件艰苦,物质严重匮乏,就是有钱也无处购得菜蔬,何况囊中羞涩。我们在劳动课和课外活动时,春种苋菜,秋栽白菜,自给自足,其乐融融。尤其是苋菜,吃了嫩芽,还可掐茎叶;掐过的茎叶再长新叶,又可掐食。如果将嫩芽移栽,长成的茎叶更壮实、肥腴。掐断后,将外面的皮剥去,茎青如碧玉,如豆角般折成一段段,放在锅里热火一炒,香脆可口,清津溢齿,是不可多得的佳肴。宋代苏颂曾说:“赤苋亦谓之花苋,茎叶深赤,根茎亦可糟藏,食之甚美,味辛。”的确如此,我虽未吃过糟藏的根茎,但新鲜的却尝过,味道应该差不多。是苋菜陪伴我走过了艰难的岁月。
菜根一族,没有多大讲究,却大有科学道理,可见古人的大智慧。返璞归真,吃多了大鱼大肉、山珍海味,蔬菜就显得特别珍贵了。可贵的苋菜红,你永远是我记忆里乃至现实中的一抹绚丽多姿的彩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