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风花雪月的爱情,荒芜了一次流离失所的暧昧。
1.
北京,街角,7路公交车站台旁。雪苔抬起头问哲:你想跟我做爱吗?
这是初冬的下午,微风中少了秋的萧条,一切都赤裸裸的撕扯着。哲打量着雪苔,眼神中带着诧异,雪苔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上衣的领口稍底,乳房隐约可见;除了短裙稍短,黑色纹丝长袜性感的泛着妩媚;除了她的眼神暧昧的有些孩子气。
哲问:多少钱?
雪苔说:只要能有地方睡觉,你随便给。
哲苦笑了一下,7路车缓缓进站,他逃也似的钻进车里。哲透过车玻璃看着雪苔仍旧落寞的站在原地,夕阳与她的背影成四十五度角。
妓女?为何她的眼角只有鬼魅,找不到贪婪的余光?哲想。
有个老男人走到雪苔身边,说:我给你钱,你跟我走?
雪苔拉了拉衣领,迎着夕阳快步的走着,背后的那个男人在嘀咕着什么,她脸上的苍白随着光影交错的线条慢慢的被放大着。
空旷的街头,初冬的气息凝结成伤,它们一点一滴的绘成血色的河流,让无处安放的悲伤接受着岁月的洗礼,满目凄凉。
这里是北京,不是上海,不是广州,它是寒冷的,寒意像北京三里屯酒吧的喧闹一样,狠狠的扎入每个漠然行走的人的骨子里。
雪苔想,只要她能活过了今天,她就不会恨瑞。
2.
上海,阳光满地。雪苔站在黄浦江边,孤寂随着江风被无限止的扩展着,心事一点点的向下沉着。
这个城市白天是慌乱而苍促的,夜晚是繁华而空洞的,强烈的反差在人们的呼吸间伸缩着。雪苔表面的平静与内心的茫然,也随着这个城市的浮华一点点的趋于沉寂。
原本,雪苔是可以继续在上海的,虽然她常说她时常茫然,时常觉得无能为力。
上海的冬天是黯淡的,黑压压的只能让人在喘息中寻找安宁。
MSN上永远都有着瑞的问候,它是如此的陌生而熟悉,维系他们的只有清脆的键盘声与简单的幻想。
瑞,它是一个从网络中向雪苔压近的灵魂,它是强烈而灼热的。
电脑的一端有雪苔的孤傲与低调,电脑的另一端有瑞的不羁与干脆。无数的夜里,它们暗诉衷肠,雪苔把放大了的沉默推向瑞,瑞把它们分离成一个又一个泡沫。
瑞,应该有着修长的手指、干净的微笑、深隧的眼神,还有着,温暖的胸膛。雪苔想。
雪苔:秋天是一个被放大了的毒液,它们夸张而狰狞与我形影不离,只能钻进冬天的指缝里独自叹息。
瑞:阳光就躲在你的后面,只要你转身,它们就会驱走你身上孤独的毒液,一切归零。
雪苔:我无法转身,我背后只有万劫不复的绝望。
瑞:傻孩子,没有人注定着与绝望纠葛。
雪苔是一个情感细腻的女子,极度敏感,且没有安全感,是一个活着活着就会生锈的人。
雪苔想象着瑞应该是一个能给她一抹温暖的男子,不然,瑞不会在无数的深夜里听雪苔的蓄语,然后安抚着她内心的空洞与苍凉。
3.
北京,某小区门口。雪苔蹲在一棵大树旁,这是一棵梧桐树,光秃秃的树枝透着匮乏的黯然。风不由分说的侵犯她的身体,粗狂的犹如男人不知怜惜的爱抚。寒冷而麻木。
行人如织,都裹紧了衣服,厚厚的衣服下都藏着一颗空虚的心,它们欲迎还休的等待着某日的放纵,多余的时间,只能形尸走兽的苟活着。
街角灯光昏暗,有人注意到了蜷缩在梧桐树边的雪苔,他们都投来了怜悯的目光,然后,消失在夜色里。雪苔的发丝蓬乱,面目苍白。
时间悄然的流逝着,它们苍促而过的痕迹都清楚的印在雪苔的脸上,不然,雪苔的眼角不会泛着泪水,像极了绝决的女子那最后一抹柔情。
雪苔想,如果她活不过今天,她会恨瑞生生世世。
23:23分,哲从三里屯酒吧归来,一身的酒气,却无醉意。哲孤寂的背影被路灯拉的很长很长,他同样是一个害怕孤独的男人,他以为让自己与酒精撕扯,就可以驱赶走心底的空虚。
雪苔窜到哲面前,说:你想跟我做爱吗?
昏黄的灯光下,他们的影子交错的纠缠着,哲脸上略带着倦意。
——怎么又是你?
——你想跟我做爱吗?只要有地方睡,可以免费。
——走吧
哲又看到了雪苔眼角悲凉的一抹暧昧,它就好像像刀子一样可以直射到人的心底,让人心疼不已。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像女巫,抑或像个魔鬼。
拐了两个弯才到哲住的那幢楼,雪苔一直安静的跟在哲的背后,寒意将她推到了麻木的边缘,眼角的暧昧如同她干涸的身体一样,慢慢的蔓延着空泛。
电梯停在十八楼,哲开门,雪苔沉默的像个幽灵。
房间很干净,一双女士的绿色拖鞋刺痛了雪苔的眼睛,电脑前摆着一包利群香烟,哲随手点了一根。窗外稀拉的灯光,成双的倒影在北京这个女人的乳沟深处。
暖意侵入雪苔的身体里,灯光明亮的太过于苍白。哲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绿色的浴袍递给雪苔,示意她去洗澡。
雪苔赤裸着身体蹲在淋浴间里,水哗啦啦的嘈杂不已。她抱着双腿坐在地上,脸上一片麻木与漠然。此时的时间是23:58分,她决定不去恨瑞。
绿色的浴袍上有着淡淡的玫瑰香水味,是雪苔喜欢的味道,她穿着浴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美丽而温柔,眼神回归暧昧。今夜,她是这个陌生男子的女人,她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名字,关于他的一切雪苔都不知道。
哲盯着雪苔胸口的那颗痣发呆,他依稀记得曾经无数的夜里,这张大床上总有着一个心口有颗痣的女人跟他缠绵,交换着体温,这个女人已经离开他有半年了,可他仍旧觉得像是在昨天,房间里仍旧残留着那个女人的味道与气息,她是一个喜欢绿色的女人,可是,哲能给她的爱情却是苍白的。
——你叫什么名字?
——雪苔
——从什么地方来的?
——忘了
——你记得什么?
——什么都忘了。
——睡吧
4.
上海,滋生着一群暧昧的男人与女人。他们都在合时宜的时候面露暧昧,只谈情,不谈爱。爱是奢侈品,没有人拥有得起。
MSN上,雪苔说:为何我觉得自己没有人要了,就好像大片大片的喘息向我压来,我躲闪不及。
瑞说: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时,就是孤单的,所以,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我去找你吧,去北京。
——你想好了吗?
——嗯,明天十一点你在首都机场等我
雪苔想去找瑞,那个看似简单却又复杂的男子,她觉得瑞会给她一抹温暖。雪苔不知那个叫瑞的男子是怎么样的人,她只是想去寻找,寻找一片温存,或一季花期。
上海虹桥机场涌动着脸上挂着倦意的人群,雪苔夹在他们之间穿梭着,那片天空下行走着一个如此落寞的女子,素净而暧昧。
飞机起飞的瞬间,雪苔的眼角滑落一滴泪,当上海变成一个缩影的时候,她就想过以后或许再也不会回来。层层的白云在飘浮着,何处安身?一个千里的距离,穿越城市的迷恋都在大片的白云里映耀出了蒸发的迹象。
北京首都机场,雪苔走出机场的大门,她到处的试探着瑞的气息,只感觉到苍茫的寒冷。她感觉着有个眼神一直盯着自己,有着穿透力的强烈。雪苔去迎合着那道目光,却只迎来了一个女子的脸,她温柔的像个随时都会消失的芭比娃娃。
那女子向雪苔走来,她想闪躲。
——雪苔?我就是瑞
——为什么会是这样?
——对不起
雪苔突然就大笑,让冬日的寒意竖起了防备。机场里出入的人群向她看过来,她哈哈的大笑着,无助的蹲在地上,满目伤楚。瑞从来都没有对雪苔说过她是一个女子,可雪苔一直以为瑞是一个男子。就好像以为可以攀到山顶就能看到日出,却站在山顶只看到如血般的残阳。心底碎了个皱巴巴的。
相信瑞也知道雪苔想寻找一份男人给予的温暖,才从上海到了北京,她也只是无奈的,她把雪苔紧紧的抱在怀里,雪苔心底的绝望被推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身体如萎缩的花朵。
迅速逃离,雪苔推开瑞慌乱的奔走,就像午夜刚过十二点,灰姑娘要逃离舞会,怕恢复原形似的。关于雪苔,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躲一躲。瑞只能静静的看着雪苔苍促离开,没有任何挽留的言语。
雪苔奔走的背影撕扯着首都机场的安逸,那个叫瑞的女子就安静的站在原地,有个男子向她走去,把她拥在怀里。那个叫瑞的女子紧紧的抱着那个男子。
——瑞,我们这样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
——洛桑,我们只能如此。
瑞是一个男子,他有着修长的手指,干净的微笑,温暖的胸膛。刚才那女子名字叫洛桑,她清楚的看到雪苔的悲伤将瑞紧紧的包围的全过程,像雪苔这样的女子,让瑞心疼不已。洛桑想过离开瑞,让雪苔与瑞在一起,可是洛桑知道:爱情与怜惜是两码事。瑞只是可怜雪苔,不是爱雪苔。
5.
清晨的阳光轻柔的洒在雪苔干净温和的脸上,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详与美好,但它们都是假象。脆弱的如同水晶艺术品,轻颤的告诉着人们美丽与永远,却抵不上破碎的残缺不堪。
——我的名字叫哲
——然后呢?
——天亮了,你打算怎么办?
——我们做爱吧!
——为什么?
——爱是做出来的,我要我们相爱
——我的爱都给了一个叫洛桑的女子,面对其它的女孩,我爱无能,面对你这样的女子,我性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