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时逢文革,父亲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工厂里劳动改造,养家糊口的重担和苟延残喘的政治生命使父亲难得一笑,我们兄弟几个都很惧怕父亲。父亲曾经给我做过一双木制焊条冰鞋,那是印象中父亲唯一亲手给我做的玩具。
现在我还记得那双木制焊条冰鞋的样子,因为他太简易了。两块比我脚大的木头方子,每块方子的前面在中下部都割去火柴盒大小的一块,去掉焊药用砂纸打磨光滑的两根焊条,平行镶在木头方子下面,两头弯曲成一定角度靠在木头方子上面,用小钉牵牢,木头方子中部的两侧分别钉两条带皮子的“耳朵”。这样简易的冰鞋根本就不能用,首先,它的前面没有“牙”(用几根铁钉做的“刹车”装置),前面和后面也忘了钉“耳朵”,只有中间那两个“耳朵”无法把冰鞋固定在棉鞋上去。
父亲的手工显然没有经过训练,我想他对这方面也没什么兴趣。那双冰鞋经过哥哥精工改良,很快就穿在了我脚上,只有睡觉时我才舍得脱下来。那年的冬天雪很大,天很冷,我却恨不得天就一直这样冷下去。
那时候冬天穿这样的冰鞋滑雪的孩子很多,冰刀鞋没有几个家庭能个买得起。冰冻的河上滑冰的工具大部分都是自制的爬犁和“单腿驴”(独腿的爬犁)。我穿冰鞋滑雪的技术很好,“单腿驴”我却始终没有学会,隔行如隔山吧。
我没法不喜欢那双木制焊条冰鞋,因为即使那样简易的冰鞋制作对父亲那样笨手笨脚的人也是很困难的,何况还要用公家的木料和焊条,这已经违反了父亲做人的原则。
现在冬天已经看不见那样自制的滑雪(冰)工具了,我不知道是否还怀念那个年代,只是冬天看见冰雪的时候那双木制焊条冰鞋的影子便在我脑海里晃来晃去,怎么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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