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纯净的官场小说

胡子宏

10多年来，林林总总的官场小说，基本分为三个阶段：“高大全”的主旋律类，细致入微的“官场原生态”、良莠不分的“揭露黑幕类”。河北著名作家贾兴安的长篇小说《县长门》，却凸显出一股久违的纯净的阅读感。

《县长门》描述的是崆山县的党政领导班子们的日常工作和生活。这些年来，我阅读过近百部官场小说。主旋律的小说，虽然塑造的人物形象极为端正，但清廉与邪恶之间，过于分明，与现实有脱节。“官场原生态”虽然写得真实，但以偏概全，对政界积极向上的一面过于轻视。时下流行的“揭露黑幕类”笔调大胆，但又过分渲染了色情和暗箱操作。《县长门》则排除了对“权、色、钱”的渲染，描述出县官们的内心世界。

这几年，偌多的官场小说动辄就向读者揭示某些内幕，无非是权钱交易、权色交易。读来多去，就会感觉出很明显的造作。很多作者其实未必深谙官场生活，在写小说的时候，只好就拿金钱美女来填充。《县长门》则写出来领导干部们在工作和生活中疲于奔命的真实境况。领导们要忙于招商引资，发展经济，要考虑到全县几十万人要吃饭，但项目发展中，又势必影响到某些群众的眼前利益。县官们一边加油，一边灭火，可谓殚精竭虑，精疲力竭。在此意义上讲，《县长门》对县领导形象的正面刻画，既纯净，又极为成功。

从小说创作的笔法上看，贾兴安的笔触也显得很干净利落。小说采取复合式结构，共分4章58节，4章描述了春夏秋冬季节的一个时间段。小说由AB两条线索并列递进，一条线索是县里主要领导的合奏，一条线索是挂职副县长的人生命运。两条线索，像一条绳子，拧在一起，彼此隔离却紧密融合。随着故事情节的递进，两条主线又凝结为共同的主题。打个比方，这种写法，就像平素过日的夫妻，各有脾性，却又共享锅碗瓢盆。小说人物性格的鲜明、故事情节的悬念在娓娓叙述中渐次展开，没有故弄玄虚，没有拖泥带水、

在百姓看来，县官们动辄轿车，吃则宴席，可谓享尽荣华富贵，吃尽山珍海味。有些百姓看来，县长们多半是腐败分子贪官污吏。读者阅读《县长门》，会体味到基层官员们的奔忙和辛酸。这种状态，从主人公乔志青的人物刻画中，体现得极为清晰。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官员们各有分工，既要发展经济，又要疲于应付各种杂务。有时，稍有懈怠，还会担当“替罪羊”。这就是真实的县级政界的生活，这才是真正的基层官员们政治和经济生活的原生态。

《县长门》并没有刻意排斥“权、色、钱”，某些情节对此的描述显得真实到位，但小说绝非以“权、色、钱”来做招徕读者眼球的噱头。贾兴安不像别的作者那样，仅仅凭借臆想，为了迎合读者的猎奇心态，把县级领导“妖魔化”，而是避轻就重，揭示县级党政机关的运行程序和官员们从政规则和应变能力。这样的小说，在淤泥般混杂的官场小说市场中，显得纯净如莲，耐得住推敲，耐得起琢磨。

宝剑锋从磨砺出。贾兴安在山区县挂职5年的副县长，才深味县官们的真实生活。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县长门》的成功创作再次印证了这个规律。贾兴安写出生活的积累，同时刻意避免同僚们的“对号入座”，这种创作心态无疑更是纯净的。我们应该为这样的作品、这样的创作态度报以由衷的喝彩声，它给我们文坛的创作——尤其是官场小说的创作——带来纯净的清新的空气。

（《县长门》，贾兴安著，湖南文艺出版社2011年1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