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墓坑前，我们默默地看着陈辉的灵柩被黄土掩埋。我使劲拥抱着儿子，下巴抵住他的小脑袋，攥住儿子的小手，默默地流泪。

   两年之内，妈妈和妻子先后病逝。以前圆满温馨的家庭，剩下了父亲、我、我的儿子。半个月后就是春节了，我不敢想象，新春佳节该是何等的凄凉。

   1月6日的清晨，我起床后，走出了农家小院，呼吸着清凉的空气。街头有一些乡亲在闲聊，一年多没有回老家，我与他们打着招呼。这时，我的同龄朋友胡纪文对我说，前些日子有人给你爹介绍了一个老伴，他们已经见了面，第一印象还不错，就等着子女表态呢。

   我知道，丧妻后的父亲也备感忧伤和孤独，赶紧对他说，走，我们去见见那位老人，争取把两个老人撮合到一起。

   我匆忙地回家，吃了点饭，就坐上胡纪文的摩托车，驶到了邻村西徐村的介绍人家里。

  与老人初次见面，我就感觉到，她是一位勤劳、善良、慈祥的母亲。当着胡纪文和介绍人的面，我诚恳地对她说，昨天，我刚刚埋葬了妻子，这两年，我们家经历了接连的不幸，而你也是一个不幸的老人，你需要一个儿子，我需要一个妈妈，我们两家凑成一家吧。

   老人沉思着，和蔼地望着我，说，你这个做儿子的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没有什么意见，但我还有一个闺女，要征求她的意见。

   第二天，我和胡纪文又去了县城，见到了老人的女儿潘东娜。我诚恳地向她坦言了自己的想法。小娜没有表示异议，我们决定，春节后两家结合成一家。

   这一天，我接到了儿子学校老师的电话，问孩子是否参加期末考试。我征求儿子的意见，儿子表示要返回学校。于是，我和大妹妹带着儿子，一起返回了邢台，送儿子去学校参加了期末考试。这几天，县城的岳母也来到邢台，收拾了陈辉的遗物。昔日的家乱七八糟，我们噙着泪花，把各间居室整理了一下。

   几天后，儿子的期末考试成绩揭晓。我可爱的儿子取得了年级第五名的好成绩。我抱着儿子，使劲亲了一下他。儿子啊，儿子，你真棒，你的好成绩使爸爸悲伤的心情，总算有所安慰。

   儿子放了寒假，这时已经是腊月二十三，我们再次回到了农村老家。家里依然是我们老少三代，冷清而孤单。我想，马上就是春节了，这个年不能过得太凄凉。于是，我和胡纪文骑着摩托车，再次找到老人。我对她说：既然我们已经决定两家凑一家了，干脆就别拖了，我们干脆在一起过个年吧。老人答应了我的请求。

   腊月二十五，我找了辆面包车，把老人和小娜接到了我们家。我家的小院里拥挤着看热闹的人们。我和妹妹向老人磕头，喊娘。从此，我的家里，又有了一位慈祥的妈妈和可爱的小妹妹。

  我屋子的一角，我热泪盈眶。我深切地怀念我的亲娘，但人死不能复生。大哭一场后，总是要继续生活。

   春节的凌晨，耳畔萦绕着千家万户的鞭炮声。在农村老家的炕头上，年幼的儿子依然在睡梦中。我为儿子整理着过年的新装，忽然我发现，孩子的鞋没有鞋垫。我黯然地独坐在儿子身边，凝视着他。假如妻子在身边，孩子的鞋怎么会没有鞋垫呢？这样想着，伤心的泪水悄悄地淌落脸颊。

   这时，一双温暖的手把我冰冷的手紧紧握住。我的后妈轻轻地说，孩子，别伤心了。透过泪花，我看见，5天前刚刚走进我们家门的后妈，正在慈祥地凝视着我。我哽咽着说，娘，为孩子找一双鞋垫吧。

   天亮后，后妈为我的儿子剪了一双鞋垫，然后唤醒儿子，为他穿新衣。新年的饺子端上了餐桌，我毕恭毕敬请爸爸妈妈坐在正堂的椅子上，说：爹，娘，儿子给你们拜年了。我磕头下跪，后妈忙不迭地拉住我。老人的手，那么温暖亲切。

   街坊四邻拜完年，我去坟上去烧纸。细心的堂兄派堂侄陪着我一起去。我先是来到母亲的坟茔前，喊着泪为母亲焚烧纸钱。随即，又来到陈辉的坟前，点燃纸钱，我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泪流满面。我喃喃道：陈辉，你放心，我一定会坚强起来，带好我们的孩子，使他长大成人，不受委屈。

   这两年来，父亲和妈妈过着平安幸福的生活。我始终把后妈当亲娘对待，在众人面前，我很坦然地称她为娘。我同样把小娜视为亲妹妹，尽管家境拮据，依然花费了1万多员，让她读了中专。来到我家后，有的乡亲与我后妈开玩笑说，好几年也没有决定改嫁，没有想到几天的工夫就嫁过来了。后妈反问道，你们谁见过儿子含着泪水找后妈呢？人心换人心啊！

   我在城市工作，乡下的父亲我难以割舍的牵挂。我多么感谢，在人生接连的不幸使我唏嘘慨叹之际，在我痛苦的泪水喷涌而落之际，有一双母爱的手，抚慰着我受伤的心灵。

    2004年春节过后，我和儿子来到了城市。我们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欲知道那一年的故事，请读我的《“我的5年”之三：我和儿子的牵手（200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