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霾》与《突围》——黑马诗歌的两个层面
(2017-01-11 03: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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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文学评论·纸上春秋 |
《雾霾》与《突围》
——黑马诗歌的两个层面
我在25年前曾给黑马的一组诗歌写过一段读后感样式的文字,当时我很年轻,年长我几岁的诗人黑马也正年轻,而当年他的诗歌,现在我也认为是青春而饱满的诗歌。那段文字的题目是《灵性与感悟——读肖旭亮<黑马之歌>系列诗作》,概括起来,是说“他的诗语言凝练,想象新奇,有一种空灵之美;他有敏锐的洞察力,他把对人生的感悟,浓缩于诗行中,成为一幅幅深刻的审美图像。”
这些年来,我读的诗很少,黑马写的诗很多。他对诗歌一直有着狂热的激情。有时在一起,他会让我看他的诗,我看不进去,他就会一首首朗诵给我听。的确,诗歌是应该有朗诵功效的,他的诗在他的朗诵下,也的确有着诗性的色彩和光芒。
感谢四季风微刊主编雪浪花大姐的督促和勉励,让我在几多踌躇和忐忑下,终于选定诗人黑马的两首诗歌:《雾霾》和《突围》,并就此说些有关诗歌的话。这两个题目似乎也正是某种隐喻,暗合了诗歌艺术的两个层面:现实和理想,抑或是世俗和崇高。
当下的中国,雾霾铺天盖地,即使再麻木的诗人,也不应该只沉溺于文字分行的积木游戏里。请看黑马这首《雾霾》——
雾 霾
一座山接着一座山
一条河接着一条河
西行的路危机四伏
从始至终
雾霾伴着取经人
谁欲壑难填
谁乖戾残暴
东土和尚和他的弟子
大体都谨守清规
每每却被困扰和囚禁
洞穿这一切
也只有火眼金睛
悟空分得清
哪是妖洞哪是仙界
哪是良善哪是奸邪
却不知谁导演着
眼前的戏剧
摄像美工道具灯光
外景拍摄地太大了
阿弥陀佛——
片酬多少能归还往日的清明
网络上写雾霾的诗很多,而这首是很能打动我的。作者没有描述我们身边无处不在的雾霾场景和对人们生活和工作造成的困扰和焦虑,而是以“山”、“河”入笔,直接让读者身临那个经典的西游神话。如此大气象的开局,没有相当的诗歌架构能力是难以展开语境和收拢诗意的。至于文字的洗练和意象比拟的契合,整首诗读下来,毫无羁绊和拘泥。
“西行的路危机四伏”,不是吗?我们正身在这个艰险的雾霾之境。一直制造着雾霾而又“欲壑难填”、“乖戾残暴”的妖魔鬼怪是谁?我们知道,很多妖精都是有背景的,它们之所以能够为害一方,是因为它们大多有来自于神佛和仙家的法宝,或是偷的,或是赏的。而它们劫掠的财宝和吃了就能长生不老的“唐僧肉”,也是要孝敬给上司的。“雾霾伴着取经人”,而取经人却“大体都谨守清规/每每却被困扰和囚禁”,这多像我们自古以来就勤劳、善良而又愚钝和懦弱的人民。
雾霾之下繁华都市的广厦,在高清数码的照片里的确像是仙界的亭台水榭,肉眼凡胎的人很多,美猴王却早炼出了金睛火眼。“悟空分得清/哪是妖洞哪是仙界”,可是,代表正义的孙悟空也是戴了紧箍咒的,他的金箍棒也是被领导的,他的执法权是有限的。毛泽东说“妖为鬼蜮必成灾”,姚明(《西游记续集》片头曲《通天大道宽又阔》的词作者)说“魑魅魍魉怎么它就这么多”,黑马说“哪是良善哪是奸邪”,是的,这里面有道德问题,更是善与恶、正与邪的问题。
取经路上的八十一难是如来佛祖委托观世音菩萨设置的,为的是磨练唐僧师徒的意志和心性;电视连续剧《西游记》的导演是杨洁女士,她为我们塑造了无法超越的艺术经典;而雾霾不是神话,也不是戏剧,它的制造者和治理者们,好比“摄像美工道具灯光”,不能只贪图丰厚的“片酬”,而不顾我们每个人生存环境的“清明”。我们每个雾霾之下的“取经人”,是不是也只需要口称佛号,念一句“阿弥陀佛”,就能顺利西行而取到真经呢?
原谅我如此投入地解读,此诗写得酣畅,我解析得是否淋漓?诗歌艺术的现实和理想、世俗和崇高,自《离骚》始,在现代文明的今天,同样应该有它义不容辞的担当。
在诗歌原野上驰骋了三十多年的诗人黑马,他自己并不在意如《雾霾》这样的小诗,他一直自诩于他高蹈、空灵的诗歌才华。而我或是因为性情拘谨,往往提示他多接些地气,在诗歌词句上不要过于随意和挥霍,以免凌空蹈虚,影响诗意的传达。
黑马博客的同题诗作《挽留》下面,有成都诗人冢上春花的评点,“如此轻易造就覆盖时空的语境,只为彰显闪电般的灵魂。放弃装饰性修辞带着原始的几乎狂野的语言力度令人赞叹。”对于诗人黑马超现实风格的诗歌作品,想必朋友们会有不同的认知,接下来请看黑马一年前的诗作《突围》——
突 围
不知道是深陷在这崇山峻岭
还是有意在此避世修行
反正如今他成了僧人
一切听凭发落
除了每日的功课和偶尔的劳役
寺院下面那条溪水
和后山那片松林
可以寄托他未了的尘缘
其实只需走上两个时辰
他就可以离开这与世隔绝的所在
可是他似乎没有了心力
很累很累很累欲哭也没有声音
这个茧是他自己做下的
翅膀被烟熏火燎得只剩下几根翎羽
早就失去了炫目的光彩
和日行八万里的气魄
白天那么多信众在大殿上顶礼膜拜
却不知佛居何处经诵哪篇
白花花的银两在凄冷的月光下
无辜地遭受道德良知的谴责
梦醒时分伸手还未见五指
他忽然想下山回到繁华的世界
这时候心如止水
却纵身一跃站在了寺院的屋脊
回首告别自诩净土的泥淖
脚下生风穿越那片松林
再跨过那条流向大海的溪水
这时候太阳终于从东方升起
大路朝天上面走着新生的人
擦肩而过的只是春华秋实
能够留下来的却是风雨雷电
还有抹不掉的日月轮回
诗人黑马曾有位南方的诗友,失联多年,他一直假定这位朋友已遁世出家。在这首诗中,作者依然用了些隐喻和象征等手法,以平白的叙述和想象,试图描摹一个僧人的境遇和心路历程。诗的后半部,作者又假定这位僧人不仅看破了红尘繁华,也堪破了禅修的虚妄,在“松林”“大海”“太阳”这些“大词”的意象铺排之后,作者和这位僧人仿佛都获得了新生,“风雨雷电”和“日月轮回”的永恒,或许就是诗人自人间突围之后的心得和升华吧。
黑马的诗风,很多受了雪莱和惠特曼的影响,他更崇拜的诗人是北岛,或者还有杨炼。他推崇神性写作,并固执地坚持着他肆意挥洒的语言风格,而曲高必然和寡,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也不是单纯由一个写作者或是解读者就可以主观认定的。
“某些过于抽象的形象和片面的情绪氛围,也降低了诗歌本身及其外在的审美价值”,这是我25年前那篇《灵性与感悟》临近结尾时写下的话。在此我想说的是,个性风格固然重要,诗美和诗意的营造和开拓,也是必须要潜心修炼和不断借鉴才能得以提升的。
雨果说:诗人需要有翅膀飞上天空,可是他也要有一双脚留在大地上。诗歌艺术的博大和深邃,诗歌情怀的崇高和睿智,召唤着我们这些爱诗的人,去开始崭新的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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