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从故乡飘过来的一枚叶子（组诗）

 

〇 張 筱

【我也是从故乡飘过来的一枚叶子】

 

大风过境，吹皱秋的笑靥

风携带雪意从西而来

在墙头与藤草翩翩起舞

行道树，最先的萎叶最先翻飞飘落

以集体的名义，阵容强大

堆积如地老天荒的风貌

人群中，我也是从故乡飘过来的一枚叶子

从伏龙坪，笃、笃、笃

飘下山来

 

“气肃而凝，露结为霜矣”

秋天的最后一个节气

正翩然而来

窗外，马嘶咽鸣

雪的消息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从高原高处铺开

沿着海拔高度，愈往愈下

七级阵风，从河西吹来

冬天，已然待装。即将拉开帷幕

 

夜应有酒

与风花雪月的光阴对饮

对眠

2019·10·23 半坡居

 

【霜降节遇雨夹雪】

子夜醒来

最后一场秋雨还在滴嗒

滴嗒、滴嗒

嗒、嗒、嗒

它们的声响

弥补了半坡居墙上时钟停摆

留置的空白

己经是霜降日了

不知昨夜画的那几竿瘦竹

是否会披上一身

青白

继续睡吧

这个问题还是留待天明

慢慢察看

2019·10·24 凌晨，半坡居

 

 

【静待】

 

哦，那邪恶的眼神与笑意

被雪掩盖，山林吞噬了她的欲望

潺潺的溪流也隐藏不了

那沟沟壑壑的皱纹

风是轻的，凉的

如铁轨一样的欲望伸远方

而我，不是一个恶毒的人

我没有叩拜，顶礼，匍匐

只沉醉于野性与放逸

与一绺一绺、一团一团、一点一点的自然色彩

在这样的情境中

我的思想如细屑，如那残雪

隐伏，沉默

静待另一场雪的覆盖

静待白杨树哗哗作响的时光

静待一个个白昼与黑夜

2019·10·26 半坡居

 

 

【我的秋天】

 

红果，紫果。球形的果

嫁接的是半坡居的秋天

也嫁接了这晚秋的诗

 

庭院的秋天不需嫁接

它们错乱，缠绕，姿态柔美苍凉

共生牵牛藤、地丁、樱桃树

 

我的秋天呢，不在天空的云上

也不在风化的心头

那是些生命无息的竞走与追逐

 

坐在一枚秋叶上云游

那是何等诗意又何等狂妄

那已经是曾经

 

秋天，是自然的和谐

一如许多符号，被概念化

而我的秋天最喜欢想象

 

2019·10·27 半坡居

 

【时间之帚】

多么奢华的坟茔

象椿、花甲，它们的尸体

形同一具具美丽的木乃伊

星罗棋布落叶下

偌大庭园仿佛一个坟场

寒露之前，霜降之后

追悼仪式早已完成

有场我缺席的雪是给它们浩大的唁电

而我

角色仅仅是它们的扫墓人

把它们轻轻归垅

埋葬于更深更奢华的秋叶下

而时间的扫帚

正在掸去我生命最后的风华

2019·19·27 半坡居

 

 

【十月一，送寒衣】

 

冬擎着引言与黑蝴蝶

翩然而至的

还有遍地的寒衣与火焰

黑色经典

已经被我陈述出来

痛悼与悲伤是大雪覆于河流

多么渺小的存在

在消逝中诠释了意义的流向

焰息，三叩首

生与死的意味尽然于斯

 

斯人

被怀念斯人的人再次追忆

无问千里万里

 

2019·10·28 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