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不必说出】

〇 張 筱

读到一篇关于“禅舞”的文章，不禁哑然失笑。也许，正是由于禅的不立文字，才有现世许多搞笑，且搞笑的经典。

佛法何为？佛法为何？寺庙在这个国度并不少，且每个殿堂前门庭若市。道场，法事，禅修，种种佛事及与佛粘连的事情仿佛神圣起来。真是那么一回事吗？还真不是那么一回事。被标签化的宗教，被标签化的信仰，无非也沦落到了一个为文明打上一个补丁而己。

近期客居浦东航头，闲时在周边散步，也有机会再往城边处去，这便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晚稻。心下突然觉得好安静。

汇诚嘉苑，这儿距十六号线鹤沙航城站很近。四年前我第一次到这里小驻，后来孙女出生前后又呆了半月，去年曾三番几次的来。来的次数多了，便对这方圆的情形不再陌生。

记得去年，曾在一个秋日去了静安寺，果然与传说中的大不一样。它虽然居于闹巿，但依然肃静而神秘，倒少了名山大寺的喧闹。

记得更早一些时候，也是从沪出发，走水路乘夜航船去普陀山，往那著名的佛国观光。

还有两次，也是从沪出发，到杭州游览；第一次与长子及朋友，第二次与次子及家人；两次都去了灵隐寺。灵隐寺，恐怕要算天下最热闹的佛寺之一。只是，无论去佛山还是藏寺，我都只是游客的身体，不是信士，不插香礼佛，不烧高香祈福。这半生于所遇所见佛（像），只是行注目礼不轻慢便是。宝相庄严，值得凡夫肉胎礼敬，以心相敬。

人的一生，大体是避免不了要接触到佛教文化的，就象避不开老子的道一样。可是，文化是一回事，信仰又是一回事。难道不信佛修道、目无上帝，就是无信仰?自然不是。

信，是内心生出的强大自信。仰，是仰望并尊崇那些引导人类文明前行的最高理想。由此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如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一样。

信仰不必说出，信则信，信即好。

2018·11·25 沪，航头

【枯燥有味的生活】

〇 張 筱

周日，元君俩口子领嘉月出去玩，我们也有时间出去走走。本来想去人民广场，种种因由未成行，这样便出门随意走动。

没有进城，穿过地铁线向东，三拐两绕到了周家浜，成片的菜棚、菜畦，疏落的房舍，水塘，河沟，田里摘菜的人，这些构成了乡下独有的气质。走过一畦畦菜地时，看着他与她花白的头发，不由得又想起父亲、母亲，与他们的菜园。乡下的老人，一生都在劳作中，直到最后一刻才罢休。逝去的父亲是这样，健在的母亲还是这样。

不知不觉中，我们由菜地逛到了菜场。菜场，是当地居民生活的实质部分的侧影，来过几次，我便在心中有了自己的结论，活色生香之中，我也看到了些许艰难窘迫。特别是在这个外乡人居住比例较高的社区。

与妻及孩子们一起生活的这十多天，每餐饭我都是坐享其成，自然，餐桌上要比我半坡居独自一人时丰富很多。

对于生活，特别是饮食，一个人生活时愈来愈简单，两三样小菜，几盅酒，一泡茶。积年累月，花样无需太多，舒适、饱腹即可。虽说枯燥了些，但生活所有的滋味都在里面了。看开，看淡，看破，即便回归到生活之食饮的原初原味。

当年过半百时，枯燥有味的生活，当是生命自有的品味吧。

2018·11·25 沪，航头

【一只烟灰缸】

〇 張 筱

床头柜上，是一条书签，有一盒“吉祥”兰州牌香烟（临行时朋友送的）和一只红色的有童话图案的烟灰缸。它们，一同填满了从窗外射进来的光缕，是它们不让它空洞，是它打亮了它们。这是我的早晨，我在他乡（沪）的一个日常。

是的，是填满。这让我想起曾写过的《填空》，人生不过是一道填空题，让世界填满生命，让生命为世界填空：以行为，肉躯；以思想，灵魂。

面前的这只烟灰缸，其实是一只小小的花盆，我没有看见它曾养过什么样的花草，四年前她给我取来时，只说是儿子桌头养过花草的，它是靴子形状。因为它空置，便成为我专用的烟灰缸，五次三番，被我填满，倒空，继续填满。它，或许是这个世界上独特、独一无二的“烟灰缸”。当然，我也希望自己是这样的一只烟灰缸。

光缕，随窗外太阳的移动，一点点偏离床头，接着打亮了枕边的几本书，再接着，又把我的左半身打亮。

躲在房间抽烟，读书。这一只烟灰缸，仿佛是对我的生命，对生活别有一番韵味的定义。

这几年每次来沪探访，它都以长期的空置等待我，让我掸掉烟灰，以余烬填充，再倒空。在反反复复的无数次后，我喜欢上这只红白相接、靴子状、有童话意味的“烟灰缸”。我的专一的，独有的，永远的“烟灰缸”。

2018·11·26 沪，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