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从一开始（12首）

 

   ◎  张筱

 

【从一开始】

 

狂潮，己潮退。岁首残红

悄然，寂静，白霜遮盖空躯

如火如荼激情散尽

时光之水，青凛汤汤东去

 

万象还是万象，只是更新了日历

目光移了一串数字。或

撕开一本新的封皮

复又：从一开姶

 

生活，从未戛然而止

堆积，延序列推进

牵挂：多少一些或少了一些

都是命数里的养分

 

日，己达旦

一元复始

分不清是梦想？还是欲望

渐渐地，渐渐地膨大：若蕾若花

 

2018·01·01 半坡居

 

 

【现在】

 

把扇面反过来，梅兰竹菊同在

现在

打开一本书，收敛爱之疯狂

现在

洗钵净水，有残舟，有升起风帆

现在

喷洒，让叶片亮出绿色

现在

生了一二三四次火才燃炉，怀疑这是神的暗寓

现在

收到的祝福，要一一回复

现在

喝一道茶，读迷失的人

现在

三枚松塔果壳，端坐，沉寂在半坡居

现在

我要去兰山上走一走，去晀望他国一个政权瓦解

 

2018·01·01 半坡居

 

 

【老盖，请不要介意】

 

写在沙上，其实写在心上

突然想起来

你在华夏版图，到处撒欢

我，总是在兰山之巅徘徊

 

岁尾，和谁谁谁说起过你

也总是有人向我打听过你

 

你这个浪子

你这个狂徒

半生都在寻找中漂泊

在漂泊中寻觅

 

你此刻的纬度，在一个制高点

在一条绵长的孤线上

由远方，从我不知名处

正向兰州靠近

 

其实，我的心已经飞临你的心

这样肉麻的话，一经我的说出

定会惹来狂笑，可能还有

一长串没完没了嘘声

 

请不要介意：老盖

这个世界总是需要一些笑声

此处，是在兰山之上

我等你来晒晒太阳

 

2018·01·01 兰山之上

 

 

【偶然】

 

两艘船相撞，怎样

要么，一同毁灭。要么，一艘侥幸生还

这个关键，要看是不是同一吨位

要看这庞然大物，谁空渡，谁载满

相撞只是偶然

死，或生

都是偶然

 

我在想，茫茫人海

两颗心相撞又会怎样

是彼此燃烧，飞翔

是一颗撞击的另一颗逃亡

还是会两败俱伤

站在山巅，却想起了船

这的确有点荒谬

想象着两颗心相撞，结果更加荒堂

 

好在这尊狮子雕像听不到我的心声

好在这些流浪的狗懒洋洋晒着太阳

好在残雪铺伸的栈道从来不会偷听

好在这个念头在一念之后如风息止

 

2018·01·01  兰山之上

 

 

【夜行，夜遇】

 

由东渐西，城愈深，夜愈深

繁华的繁华，寂寞的寂寞

谢绝留宿的挽留，只为

看一路月色凝霜

想月光下那人

 

酒不是酒，诗不是诗

人，还是曾经的人

酒是诗，诗也成酒

道德，善恶，好坏

一切辨析，在各自保留中偃息旗鼓

 

巷子，残雪闪耀

猝不及防与一只白猫

不知还是一只白狗

夜晚残忍的猎杀相遇

猎物，是一只鸽

 

这样的惊心一幕出现

是我未曾料想的

是夜一直刻意隐瞒了的真相

入室开灯，久久没有睡意

猎者与被猎杀者的影子，顽固地侵扰意识

 

生，有时很艰难

死，似乎比生要更加容易

 

2018·01·02 伏龙坪

 

 

【突然地】

 

去散步，月亮还未升起

惯常的路上没有一个人

突然地喜欢，享受这爿夜色安谧

 

脚下的城，越来越明亮

月亮，迟迟不肯露面

突然地，心头浮出一个人的浮雕

 

抽一支烟，夜风温和许多

想一想，晚餐是个什么模样

突然地，感到生活是这样拖沓单调

 

无数次的往复，从那头到这头

无数次地抵达只是散步

突然地，抬头就看见了悬在那儿的月亮

 

2018·01·02 半坡居

 

 

 

【雪人】

 

对纷纷的雪，默立

这样的天气往往让我想起黄河边上那次放生

 

雪，从落下的那一刻

便以共同舞蹈的姿势彼此悼亡，吊唁

 

又下雪了，此处，它处，彼处

如同花落，不过是自然轮回

 

雪飘，雪舞，雪落

慢慢地，我的眸子堆起一个雪人

 

2018·01·03  半坡居

 

 

【雪，还要下】

 

前面，背书包的是护林人的姑娘

她正放学归去

 

长长的荫道上，有一对踏雪的人

是浪漫情侣

 

林前空地上，是一对交颈的小狗

它们相偎取暖

 

亭子里，独我一人

如占山为王之兽

 

那面城而立，正在凝视的人

不知是否在寻找某个窗户

 

一场雪，改变了事物的征兆

今夜雪还要下，会覆盖谁的一场春梦

 

2018·01·03 兰山上

 

 

 

【雪夜，饮与吟】

 

一罐清炒茶，溢满老家的焦香

这个夜又开始落雪

不经意落下一场假惺惺的思乡病

有人喊着我：老张

远远地，在那个叫泥阳或店村的村庄

问我：今年是否回家

其实在半个时辰之前

我与母亲通过电话

素园，从昨天晚上就开始下雪

 

昨晚，先是三个男人饮酒

后来，五个男人狂欢花田巷

喝着喝着，雪开始下了

我们走在大街上，在白银路鸟兽散

我上了山

走着走着天就亮了

 

犹如仪式神圣

今夜，又饮了两杯

一杯送别白天，一杯迎接明天

继续煮着炒茶，咕噜咕噜

把寂寞慢慢煮化

把一个人的夜，慢慢溶化

 

2018·01·03 半坡居

 

 

 

【行走中抵砺】

 

是两个开头，还是续写

生命之篇章无可估量

银色，与月亮一样

是今天的太阳

 

退隐。一个沽名钓誉的词

何为退？又何为隐

退，是人生必然

隐，是死亡的必然

 

除此之外，人

一生都在生命的路上

苍白着岁月

虚度着光阴

 

除此之外，人

在欲望中安憩精神

在行走中抵砺命运的法门

无以遁形

 

2018·01·04  半坡居

 

 

 

【一个看客，一个过客】

 

榻上，梦卧成一条对角线

在此夜腾挪

在彼夜翻转

一夜又一夜的雪

堆积。雪成为永恒童话

 

那人，只是偶，或许是儡

在黑暗中寻找

他看得见，那些浮游的灵

他看到时也是物质的

他从不反诘：我是不是神经病

 

庆幸，又一场雪将包孕万物

天空只是一个看客

你呢？而我猫在半坡居

也是看客

也是过客

 

2018·01·05  半坡居

 

 

【渣－－致某些贴着金装的东西】

 

贴金，重新标榜自己

这样，他们就看得见

他们，都要捧你的臭脚

更多的人俯首贴耳，也愿意钻营

钓些誉，沾一点你的雨露恩泽

 

然后，你高高在上，俯视信徒

你把自己弄成一世佛祖

面带微笑，拈花如雪

心安理得接受膜拜

享受供奉

 

这样，也没有什么好与不好

只是你也揣着分别心

你也俱怕玉皇，甚至也怯懦着恶人

天啊，你不是佛

是贴上了金装的：渣

 

这样是我的不对

不该将你从人中分离

 

2018·01·05  半坡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