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在南方游荡（组诗）

 

   〇 張筱

 

   心 囚

 

每一步，都是旅程

又有哪一步𣎴是命运呢

生活以多种方式开启

命运又怎能够拒绝

 

搬动移位，躯体摇晃

生活就这样消蚀了远方与渴望

跌跌撞撞，四壁徒然

似一个自己流放的囚

 

形形色色的风

吹皱形形色色的心

起舞者起舞

诵经者，一遍遍地诵经

 

奢华最是雪

 

另一条水边，心空空荡荡，若河

舟子泊着，水鸟不飞

 

堤另一面，茶花开的突兀，如美人

惊艳眼眸与心的狂跳

 

昨夜的潮还竖着，如绝句，读不懂

冬天的花事，唇齿间奢靡

 

我不能口吐莲花，阻止一场雪

与另一场雪约会

朦胧的思念

 

雾，多么柔软，浓稠如母亲乳汁

当一种柔软

穿透另一种坚硬

忽然泪流满面

 

背对人群，包裹的壳打碎

松林间的大雨

漂尽松针的卑微

一地落叶，紧紧抱住大地

 

这一片陌生的林子

连同脚下的小路

让莫名的情绪刹那泛滥

说不清是忧伤，还是辛酸

 

身后，是一场大戏

我失去观看的兴趣

只想要静一静，再静一静

理清思念的意绪

 

松林，小径，大雨

我擎着别人的伞

缓缓向林子深处走去

背后，戏在继续

 

靖港古镇之恋

 

寂寂人稀，幌子一夜未眠

踏着石板老街，从东头

走到西头

又从西头，走到东头

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美人

 

倒是有一窗敞开的窗

窗后有一个人

以习惯的姿势，默许

我的偷窥，偷拍

 

那是一个老秤匠

左手夹着一支香烟

一缕，又一缕飘散

似要漂尽他眼㡳的苍白

 

几把老秤，悬在他的头顶上空

不知是在称着光阴，还是

在空秤老镇的岁月

还是秤制秤的人

 

纸红灯笼，绿竹，白墙，黑瓦

糖油粑粑，酒酿，正宗坛子菜

可惜我不是美食家，不然

我要从东头吃到西头吃回东头

 

铺面一家家打开

幌子似乎进入睡眠

街上，人多了起来

我轻轻转身离去

 

仗 剑 者

 

仗剑者，我不能确定他的身份

面河伫立，不怒有威

是要斩河妖，还是卫社稷

一切都不确定，一切无法确认

 

在这片土地，我首先想到一个名字

然后，才是他的人

风骨，抱负，气慨。还有他的

九歌

 

他，也可能是另外的人

一个侠客，一个法师

若雕塑者故意将众多面容铸成一人

他，便是一位绝世大师

 

枯黄的树叶，把他变成了隐士

执剑空茫，无所指

他只是被雕塑者塑成一副斗士

空有一副正义的样子

 

这个冬天在南方

 

跳跃，跃过悒郁症候

我准备随时抵达

 

心的焊点上，泪水

密密涂满了镪水

 

而摊开手掌，穿过十指的不只是风

还有阳光，月光

 

就这样。我试图拈住一缕月光

写下诗行，用来填满夜的空白

 

就这样，错过第一场雪的我

注定错过许多场连同最后一场

 

这个冬天，在南方

总是打探雪讯，总是眺望雪的方向

 

这个冬天，在南方。总是惦记

一朵朵桃花，在炉中盛开的灼灼

 

2016·12·11-15  汇聚（108室）